朱厚照忍着痛,强打起精神听内阁诸学士发起一项又一项的廷议,农桑商贾赋税边军……每天都有堆积如山的政事,自刘瑾被诛之后张永掌了司礼监大权,张永可比刘瑾聪明多了,一上任便亲自拜访了内阁三位大学士,言语谦和,态度恭敬,很快博得三位大学士的好感。
不仅如此,张永也吸取了刘瑾的教训,不敢擅权专断,哪怕朱厚照再不耐烦,张永也风雨无阻地事事禀奏请示,这样一来朱厚照可就累苦了,每天他要批阅的奏本尽管筛选再筛选,堆在案头仍像小山一般高。
一件件国事奏毕,朱厚照宽袖捂嘴,隐晦地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道:“你们的事都说完了,没解决的交给内阁三位大学士再行商议定夺,但有件事情朕却很奇怪……”
朱厚照直起身板朝殿中众臣扫视一圈,拧眉道:“数月前霸州民乱,反贼声势壮大,逆首唐子禾分兵而击北直隶,河南和山东,致使三省生灵涂炭,百姓陷于战火,全托山阴侯秦堪平乱有方,一举收复霸州,并分兵击溃三省反贼,历时半年终平此乱,昨日秦卿终于班师回京……朕很奇怪啊,如此大的事情,尔等为何提也不提一句呢?”
都察院右都御史屠滽出班道:“山阴侯秦堪收复霸州,陛下当赏赐金银布帛,以彰其功。”
朱厚照眉头皱得更深了:“屠卿,秦堪收复的可不止是霸州,而是北直隶,河南,山东数十个城池失地,只赐金银布帛,天下人岂不笑朕刻薄寡恩?”
话刚说完,朝班中有人重重一哼,监察御史李襦走出朝班,大声道:“陛下且慢赏赐,臣参劾山阴侯秦堪挟功自大,飞扬跋扈,禁宫之内夺锤追打勋贵,山阴侯虽有功,但无德,我大明素以孝德治化天下,无德之人怎可论功?”
说完十余名言官御史同时站出班,一脸愤怒齐声附和。
朱厚照的耳朵里显然长了筛子,不想听的话自动忽略,所谓无德云云根本没在意,反倒对秦堪夺锤打人一事饶有兴致。
“秦堪夺锤追打勋贵?说说,怎么回事?”朱厚照兴奋劲儿一上来,连下体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许多,屁股在龙椅上扭动几下,就差当众盘起腿再叫包瓜子边嗑边听故事了。
秦堪是满朝公认的奸佞,对奸佞落井下石的机会御史们怎会错过?于是十几名御史七嘴八舌把前因后果一说,特别添油加醋将秦堪与白发老妪漫步夕阳下山盟海誓等等说了一遍,尽管满朝皆知这件事,御史们说完后还是引来满殿笑声,有几个素来看秦堪不顺眼的家伙笑得特别大声,非常的幸灾乐祸。
“哈哈……”朱厚照也大笑,笑着笑着发现朝班里秦堪的脸色十分阴沉,朱厚照立马止住笑,憋红了脸肃然道:“太不像话了,老牛虽可吃嫩草,海棠怎能压梨花?此事大大不妥,咳,秦堪,白发老妪莫非有何不为人知的妙处吗?”
杨廷和怒哼道:“此乃金殿,请陛下庄重!”
朱厚照急忙敛了笑,正色道:“大臣家的私事你们不要拿到金殿上来说,至于所谓挟功自大,飞扬跋扈云云,皆不足信,……无缘无故把你跟别人家孤寡奶奶撮合在一起你不急眼啊?此事作罢,朕自问是开明君主,赏功罚过分明,秦堪有功怎可不赏?朕决定……”
见下面群臣全都支起耳朵等待下文,朱厚照清咳一声,大声道:“朕决定将秦堪晋爵一级,剌封国公,以彰赫赫平乱之功!”
满殿寂静……
朱厚照没得到回应,不由皱眉道:“诸卿以为如何?说句话呀。”
扑通!
殿内同时跪下一百多名大臣。
“陛下不可!”
“请陛下收回成命!”
“黄口小儿何德何能,二十余岁竟幸进国公,简直荒谬!”
“君昏臣佞,社稷江河日下,先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