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堪起身,在前堂内转来转去,眼睛一亮,几幅唐宋名人山水已被他取下,然后小心卷好,放在案几上。
杨廷和气得浑身直颤,咬着牙冷笑:“老夫这府中珍奇字画古玩无数,你一个人怕是抄不完的,还不赶紧让你的爪牙们冲进来更待何时?”
秦堪仍在前堂寻宝。心不在焉的摆摆手:“不急不急,我先抄一遍再说……杨先生,你家宝贝可真不少啊,咦?这不是宋朝宫廷画师高克明的《溪山雪意图》吗?如此宝贝应该拿出来多晒晒太阳的……”
杨廷和忍不住怒道:“竖子不学无术,晒太阳它就毁了!”
秦堪眼睛一直眯着,锐利的目光不停在杨府前堂内扫视,心中暗暗叹息,可惜没找到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不然这回来杨府可就大发特发了……
挂在前堂的名人字画已然算得上传家宝贝了,只不知杨府内院库房里还藏着怎样的宝贝。说不定真有《清明上河图》呢……
想到这里。饶是秦堪这些年见多识广,心中也忍不住滚烫起来。刚才好不容易做出的决定此刻又开始动摇犹豫。
——要不索性真把杨廷和拿下,把他家抄了,然后在诏狱里把杨廷和弄死。他杨家的宝贝多几样少几样谁说得清楚?
秦堪使劲甩甩头。克制住心中如烈火般熊熊燃烧的贪念。
严厉地提醒自己。如今自己已位封国公,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吃相不能太难看。堂堂国公爷谋夺当朝内阁大学士的家产,说出去就有点恶心了……
秦堪在杨府前堂转悠了好几圈,手上的珍稀字画又多了好几卷,杨廷和的耐性被他耗尽了,拍案咆哮道:“抄家就大大方方抄家,拿人就痛痛快快拿人,你这般蟊贼进屋般的模样却是为何?你想恶心死老夫不成?”
秦堪赫然一惊,讪讪地笑了笑:“见笑了,呵呵,杨先生见笑了,不拿了,再不拿了……”
恢复了当朝国公的端庄模样,秦堪坐在宾位,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沉默着递给杨廷和,杨廷和接过一看,顿时面色惨白,冷汗潸潸,一脸绝望地阖眼长叹。
“你果然是有备而来,老夫的罪证想必你也准备好了吧?”
秦堪笑道:“说实话,罪证锦衣卫暂时还没拿到,不过上面的数额应该是没错的,只少不多,我纵不说想必杨先生也清楚,宁王造反只在眼前,待他反旗一举,锦衣卫想找杨先生的罪证还怕找不到?”
杨廷和仍阖着眼,悔恨的老泪却从眼睑缝中缓缓流出。
“不错,迟早而已,老夫早知躲不开此劫了……”杨廷和老泪纵横,叹道:“拿人吧,这次老夫不再争辩,老夫一生位极人臣,然而终究犯了糊涂,私受宁王贿赂,给老夫埋下了祸根,悔不当初啊!”
秦堪淡淡一笑,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诏狱里亲自审过的犯官也不少了,类似的悔恨痛心模样见得更多,杨廷和的忏悔告白似乎并无太多新意。
伸出手取过杨廷和手上那张纸,秦堪忽然刷刷几下将它撕成碎片。
阖眼等待命运宣判的杨廷和听到碎纸声,立马睁开眼,愕然看见那张纸已被秦堪撕成了一片片,堆积在脚下,杨廷和布满泪痕的老脸震惊地看着秦堪。
“你这是……为何?”
秦堪哂然一笑:“你什么都没做过,我也什么都没看见,能抹平的我都帮你抹平,将来宁王造反被擒会不会把这事捅出来,那可要看杨先生你自己的造化了……”
杨廷和呆怔半晌,脸上渐渐露出极度的惊喜之色。
“你,为何如此?老夫平日在朝堂上处处与你为难,陛下两次晋你之爵,皆被老夫以死相抗,如今老夫有把柄在你手中,你竟将我放过?”
秦堪笑着叹气:“也许我今日吃错药了吧……”
杨廷和沉默半晌,忽然像遇到流氓的良家妇女似的勃然变色:“莫非你欲以此事要挟,想要老夫沦为你的爪牙?告诉你,老夫宁死不从!”
秦堪喃喃一叹:“果然好人做不得,每次做了好人总会听到一些混帐话……”
秦堪淡淡朝杨廷和瞟了一眼,目光中已带了几分冷意。
“我秦堪的敌人遍布朝野,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用得着以此事要挟你么?”
杨廷和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分,脸色赧赧道:“老夫实在想不通你为何放过我。”
秦堪叹道:“也许朝堂上的混蛋太多了吧。就算把你扳倒又怎样?再上来一个内阁大学士难道就瞧我顺眼了?与其便宜了别的老混蛋,还不如便宜你这老……咳咳,老人家。反正,你应该不会比别人更坏,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