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易恩再次呆赚冷汗又刷刷地往外冒
朱厚照嘿嘿笑了两声,表情上却看不出丝毫端倪,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去
宋易恩站在原地呆了片刻,左右思量之后,才犹豫着判断刚才朱厚照这句话实乃无心之语,然后才失魂落魄地跟在朱厚照身后继续走
一行人走得静默无声,寂静中只听得到山中鸟叫虫鸣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已是天柱山山腰处,柳暗花明般出现了一小块平地,平地四周怪石嶙峋,青草葱葱
朱厚照和秦堪并排走着,抬眼看到前方那块平地,二人不着痕迹地互视了一眼
应该是这里了,既有怪石隐藏身形,又有平地可肆意厮杀,进可刺王杀驾,一击竞功,退可遁入深山,不留行藏这里天生便是刺杀的绝好场地
队伍中的气氛徒然变得诡异,朱厚照和秦堪的脚步愈发放慢,随行侍卫们的身躯也不自觉地紧绷起来,两名侍卫脚步慢下来,有意无意地将宋易恩夹在中间
杀机,像一团充满了血腥味的空气,渐渐弥漫在队伍中间
宋易恩的脸色愈发苍白了,脚步踉跄,一边走一边情不自禁地打着摆子,嘴唇抖抖索索如同中了风的病人
秦堪双手交叉环臂抱在胸前,不经意般打出一个非常隐晦的手势
脚步再慢,终究还是要走到终点的
朱厚照和秦堪二人离平地只有数十步之冶,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扑通一声,紧接着无数钢刀出鞘的声音
二人愕然回头,却见宋易恩浑身抖若筛糠跪在山径中间,侍卫们则神情紧张地将钢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看到侍卫们如临大敌的样子,这一瞬间,宋易恩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惨然笑了一声,宋易恩以头触地泣道:“罪臣宋易恩辜负圣意,辜负皇恩,求陛下赐死之前,罪臣斗胆请陛下速速下山回营!”
朱厚照和秦堪惊异地互视一眼,朱厚照的表情变得有些感慨,语气分外淡漠无情
“宋易恩,你为何不让朕走完这剩下的数十步?”
宋易恩浑身一颤,惨笑道:“原来陛下早已有所布置,罪臣的提醒不过多此一举,罪臣无话可说,只求一死”
秦堪缓缓向前走了一步,冷冷道:“宋易恩,告诉我,你为何突然决定悬崖勒马?”
宋易恩泣道:“罪臣寒窗苦读十数载,每日里读的书皆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罪臣做官之后收贿索贿,也干过欺压百姓,占田霸女之类昧良心的事,但是要我弑君……罪臣真的做不出,哪怕九族皆死于朱宸濠刀下,臣也做不出来!”
秦堪森然道:“你以为这个时候出声提醒,就能薄性命了吗?”
宋易恩绝望地笑道:“罪臣自被朱宸濠胁迫那一天起,便已断了生念,罪臣自知万无幸理,刚才出声提醒,罪臣只不过想在临死前,尽我最后一份忠君之心,以偿我十数载苦读的圣贤书而已”
朱厚照怒道:“你将朕诱骗至绝死之地,还有脸跟朕说什么忠君之心?宋易恩,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罪臣罪该万死,静等陛下发落”
秦堪叹了口气,抬眼望向那块四周怪石嶙峋的平地
忠与奸,正如算计与被算计,很多时候都是突然换了位置
世上的人心不论黑白,剖开来一样的鲜血淋漓
伸手入怀,秦堪从怀里掏出一支袖珍精致的响箭,火折子点燃了引线,猛地往天上一抛
凄厉的尖啸在上空炸开,烟花转瞬即逝,杀意如同浓雾般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