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傻眼了,显然这句话完全超乎所有人的意料,大殿短暂安静一会儿以后,开始变得骚动不安。
“陛下,臣参宁国公锦衣卫指挥使秦堪大罪十款,小罪三十款……”
“陛下去岁御驾亲征宁王之乱,为何今年又征?”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怎可再次轻身犯险,弃天下于不顾?”
“王师伐北,出必有名,无名无端,何以服天下?”
“…………”
大臣们七嘴八舌各说各事,许多人脸上浮现慌张之色,今日朝会缺席二十多人本就令他们不安,现在朱厚照忽然横插一杠子,更将他们计划好的节奏打乱,今日发起的反扑究竟会发展到哪个方向委实不可预料。
人群里,曹元肥肥的脸颊不自禁地抽搐几下,他也感到有些不妙,久经风浪犹自不倒的他自有一套处世经验,任何谋划好的事情一旦超出他的预料,最好的选择是果断中止,自保之后才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金殿内,随着朱厚照一句神转折,大家全部炸了锅,朝班里不停有人站出来,声泪俱下劝谏朱厚照三思,更有甚者跪地祭出老掉牙的招数,双手朝上,仰天悲呼“先帝啊”,以求激起当今皇上那少得可怜几乎忽略不计的羞耻心。
看着殿内众臣或惊愕或愤怒或痛心疾首的模样,朱厚照心里乐开了花,再看朝班内连事件的主角秦堪都是一副愕然的样子,朱厚照愈发得意洋洋,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拥有高智慧的人。坐在皇帝的宝座上简直是天命所归。
站在朝班里的秦堪确实很惊愕,他没想到朱厚照会突然来这么一出,不仅打乱了政敌的计划,连他的计划也打乱了,愕然抬头望向龙椅。却见朱厚照一脸严肃四顾,目光从他脸上扫视而过时,不易察觉地朝他挤了挤眼睛……
秦堪脸上不由泛起苦笑,这倒霉孩子……
计划虽被打乱,但秦堪心里还是颇为感动的,朱厚照太单纯太直爽。肚里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可他仍在用自己的方式保秦堪周全,尽管效果微乎其微,不管怎么说也是用心良苦了。
感动归感动,今天的议程必须回归正轨,他的敌人处心积虑想弄死他。反过来说,他又何尝不想趁此机会永绝后患?
朱厚照浑然不知殿内争斗双方都把他当成了搅屎棍,仍得意洋洋地在心里拨弄着如意算盘,东拉一阵,西扯一阵,反正不给那帮家伙开口的机会,这次朝会就这么混过去了。虽然混得过初一混不过十五,不过能混一日算一日,多混一日便能给秦堪多一日的准备时间。
殿内闹哄哄之时,大学士梁储看不下去了,既然名头挂了“学士”二字,自然是读书人里的战斗机,读书人是最看不得跑题的,更何况他也很迫切想把秦堪弄死。
“诸臣工肃静,不可失仪!”梁储厉声大喝,诸臣顿时住口。殿内瞬间恢复了安静。
梁储站出班朝朱厚照拱了拱手,平静地问道:“陛下刚才说,要御驾亲征漠北?”
朱厚照点头:“不错,朕要亲征漠北是有理由的,这些年北方鞑子年年犯我边境……”
梁储非常直接地打断了朱厚照滔滔不绝的理由:“陛下不必再说了。凡事可一不可再,天大的理由老臣也绝不答应陛下再次轻身犯险,陛下若一意孤行,今日满朝臣工索性全部撞死在玉阶前!”
朱厚照被噎得直翻白眼,梁储却没理会他的反应,非常强势地道:“亲征漠北一事搁置不提,臣工有事继续禀奏。”
说完梁储退回了朝班,阖目静立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