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笃义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着缓缓走在小径上。
额头上的伤口早已拆线,叶欢那一砖拍得很重,额前的伤口被缝了五针,半身被汽油烧得皮肤溃烂,这还只是外伤,最让他痛苦的是重度脑震dàng,每天脑子里那种被撕裂般的刺痛令他生不如死。
疗养身体的这些日子,一个又一个的消息不间断的传到他耳中。
叶欢被送进了军营,沈家来人说是对叶欢的薄惩,可沈笃义怎么也不相信这能算是惩罚。他被这个侄子害得半死不活,难道仅仅是送进军营便算扯平了么?可这个决定是老爷子点头的,沈笃义纵然再有不满,也只能将满腹怨毒深埋在心里。
相比对叶欢的薄惩,老爷子令他停职疗养才是最令他恐慌的。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这是深埋在沈笃义心中的概念,如今他一停职,归附在他下面的人会怎么想?沈家内部的人事大调整令整个圈子都动dàng起来,老爷子命他疗养的命令看似出自好意,但谁也不清楚老爷子究竟是怎么想的,停他的职是老爷子的意思,虽然早已退出政坛,但虎威犹存,直到现在,他对整个国家政坛的影响力仍然是十分巨大的,如今的一号首长对老爷子这样的开国名将也存着三分敬意,老爷子轻易不干涉政事,然而一旦他发了话,一号首长少有不从,停沈笃义的职自然是区区小事。
沈家阵营很复杂,四兄弟各有势力,四方势力合在一起,由沈老爷子归拢整合后,便形成了沈家在政坛的势力圈子。
自从沈笃义住院以来,老大沈笃礼的动作越来越频繁。
上个月在中南海钓鱼台国宾馆接见了原本属于老三政圈下的川南省委刘副,琼海省楚省长,这个月又在沈家老宅以si人身份宴请黔北省委万,和郝副部长……
一桩桩,一件件,这些坏消息传入沈笃义耳中,令沈笃义最近的血压都上升了不少。
老大沈笃礼已经释放出一个很明显的信号,他在逐步蚕食老三沈笃义的阵营。
这一次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二十年来厚积薄发,负辱隐忍,今日如冰山崩裂,势不可挡!
叶欢y差阳错的那一砖是一根导火线,他无意中引发了沈家的权力变动调整,老爷子下的疗养命令令老三的阵营出现了极大的动dàng,自古以来官场尤擅揣摩上意,“停职疗养”看似平常,可这道令出自老爷子口中,不由令下面的人浮想联翩,于是人心不稳,静极思动。
沈笃义坐在轮椅上,听着外面的蝉鸣鸟叫,心中却愈发烦乱。
一步错,步步错,早知逼那个贫家女子乔木离开竟换来今日这结果,当初就不该走这一步,可是久处豪门,见惯了趋利忘义的事,谁能想到叶欢居然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而大动干戈?
民间市井中人,他们到底有着怎样的价值观?区区情意难道比永恒的利益更重要么?
沈老三i惘了,他想不通这个问题。
几道穿着黑sè西服的警卫出现在沈笃义的视线中,小径附近变得极静,看来警卫们已清场了。
一名警卫走到沈笃义身前,弯下腰低声道:“首长,沈总理来探望您了。”
沈笃义眉梢一跳,很快出淡淡的笑容。
沈笃礼迈着沉稳的步伐慢慢走近,看着眼前这位坐在轮椅上,憔悴了很多的亲弟弟,沈笃礼伸出手按了按他的肩:“老三,我来看你了。”
沈笃义轻轻拍了拍按在肩膀上的大手,苦笑道:“大哥费心了,我……有愧呀。”
这句话说得很隐晦,究竟有愧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沈笃礼淡然一笑,道:“都过去了,不提旧事,你静心疗养,莫为俗务挂怀。”
沈笃义垂着头道:“大哥,我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
沈笃礼截断了他的话,笑道:“刚才我来的时候特意问过主治医生,老三啊,你还得继续疗养一阵,医生说你每日头痛得很厉害,身上的烧伤面积也不小,许多地方存在溃烂现象,离恢复还差得远呢,静下心好好治疗,等痊愈了再出去,工作是做不完的,最要紧的是身体。”
沈笃义苦笑,若等痊愈出院,恐怕我已是一副空壳子,早早的被你架空了吧。
沈家老宅。
正与沈睿皮笑肉不笑谈天说地的叶欢忽然接到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