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定定看着李素,陷入震惊中,而且这种震惊还是他无法理解的震惊。
完全无法理解的话题,在李泰心里,男女之情根本未曾出现过,他的王府里数不清的美妾俏婢,可是那个为她一颦一笑而揪心的女子,从未在他生命里出现过。
因为不理解,李泰发了很久的呆。
“所以,你与东阳的私情……其实根本没有目的,纯粹是你做的一件蠢事?”
李素叹气,看着他的目光甚至带着几分怜悯:“不错,我和东阳同时做的蠢事,时光若能倒退到一年前,我想,我和她仍会选择做这件蠢事,此生不悔……人这一生若连这件蠢事都没做过,活着未免太苍白了。”
李泰注视李素许久,仔细观察着李素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李素的眼神很清澈,像一泓见底的清潭,里面不含任何功利与私心,只有浓浓的担忧和情意。
李泰终于相信这家伙说的是实话。
原来世上真的有一种感情,能够令人像扑火的飞蛾一般无怨无悔。
李泰摇头叹道:“李素,我……真是看不懂你。”
李素笑道:“就当我比你蠢吧。”
李泰眨眨眼:“想不想知道父皇将会如何处置你?想不想知道你和东阳的事是谁向父皇告的密?”
李素毫不迟疑地道:“不想知道,魏王殿下,臣已这般境地了,何必还将我拉进你和太子的漩涡里去?我对你们的争斗真的毫无兴趣。”
李泰沉默片刻,忽然大笑:“嘴长在我身上,说不说由我,告诉你,今日朝会上,许多朝臣要求诛杀你,父皇却压下去了,你和东阳之事败露,是殿中侍御史何赋言告的密。”
站起身,李泰隔着破败的殿门看着李素,笑道:“好了,我说完了,我想……你仍是个聪明人,男女之情或许不该算蠢事,只是一件我无法理解的事,李素,终有一日,你我将会坐在同一条船上,我确信。”
李泰离开安仁殿后,径自去了甘露殿求见李世民。
父子二人在殿内聊了很久,下午时分,李世民下旨,将李素从安仁殿放出来。
谁都不知道李泰到底跟李世民说了什么,竟劝得这位皇帝陛下肯恢复李素的自由。
李素同样不知道他们父子到底说了什么,虽不知过程,但他知道原因。
李泰和李素的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严格说来算是敌对关系,李泰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为李素仗义出头,唯一的解释便是他想把这滩水越搅越浑,然后袖手旁观,不管哪方争斗,哪方胜负,对他来说都不是件坏事。
李素很清楚李泰的想法,可他仍不得不走出太极宫,因为他确实需要自由,眼下最迫切的,便是见到东阳。
下午,孑然一身的李素走出太极宫金水桥,孤零零站在宫外偌大的广场上,眯眼看着天上的太阳。
天色灰黯,寒风凛冽,阳光并不刺眼,一轮惨白的太阳挂在斜天,奄奄一息般费力散发着光热。
出宫的李素来不及感慨,径自跑去东城骡马市买了一匹马,快马加鞭朝太平村飞驰而去。
一路风声呼啸,李素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