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子们吓了一跳,急忙松开了手,眼睁睁见着官差将他们的货品卷扫一空,扬长而去,贩子脸上露出灰败绝望之色。
李素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幕人间悲喜,心中颇觉震惊。
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了,李素所见所闻皆是官府如何和善,百姓如何爱戴,在长安时,无论官与民,讲的是道理,做的是实事,官风清廉,民风纯朴,官与民的关系从未有过的和谐,李素一直以身处这个时代为荣,因为这个世界相对而言是很干净的。
然而眼前这一幕,却令他如同活吞了一只苍蝇般恶心。
大唐贞观盛世里,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一幕?
在这个离长安数千里之遥的西州,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他没有发现的魑魅魍魉?
贩子落寞地站在城门甬道内,两手空空,悲怒交加。
李素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骑上骆驼,继续往城门外走去。
骆驼路过贩子身边,一块足有十两重的银饼跌落贩子身前,扬起一小片黄色的尘土。
贩子一楞,愕然抬头,看到李素那张阴沉的脸,这张脸努力挤出一抹和善的微笑。
“拿去,当是我把你的货全买了。”
“这……不合适!”贩子挣扎半晌,咬着牙将银饼双手捧还给李素。
“我说合适就合适,贵人赏你的,不给脸是吧?”李素露出了傲骄嘴脸。
傲骄嘴脸很管用,贩子急忙将银饼塞进怀里,忙不迭朝李素弓腰道谢,眼里泛了红。
骑着骆驼出了城门,李素的脸色一直没有放晴过,阴沉得就像沙漠里即将来临的沙暴。
王桩忍了很久,出城后终于忍不住了:“你是别驾,为啥不把那个官差剁了?”
李素乜斜着眼从他脸上扫过,道:“剁了那个小角色,除了打草惊蛇,还有别的用处吗?”
王桩语滞。
李素叹了口气,仰头望着蔚蓝的天空,道:“今日在刺史府,我还跟曹刺史说,重病当用猛药,西州亦当如是,现在我终于发现我错了……”
“哪里错了?”
“大夫就算要用猛药,首先也得把病情判断清楚,然后才能对症下药,我连西州的状况都没搞清,却妄言什么用猛药,这一剂药下去,整个西州怕是会被我害死。”
王桩和郑小楼没听懂,王桩挠头,一脸茫然状,郑小楼高冷地仰头望天,假装懂了的样子,耳朵却支得高高的,等待李素的下文。
“王桩,你还记得上次回营,你说你遇到了一个人,名叫钱夫子……”
“记得。”
李素脸上露出冷厉之色,道:“明日你和郑小楼进城一趟,把那个钱夫子弄到营地里去,小心行事,莫让人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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