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算起身时,邻桌酒客聊天的声音轻轻悄悄飘进耳中,李素神情微动,刚打算起身,又坐了回去,支起耳朵听着邻桌的议论。
“城北赵家的闺女可惜了,才十四岁,出落得水灵灵的,在咱们这大漠方圆里,也算很不错的美人了,听说开春已许好了人家,是个高昌国的富商之子,虽说不是做正室,可人家聘礼给得不少,眼看赵家的光景要亮了,谁知天降横祸……”
“呸!狗屁横祸,是人祸!赵家闺女是被人祸害的!”
“被谁祸害的?”
“这西州城啊,旧来的,新来的,都不是啥好货,听说新来了一位别驾,是从长安来的,场面摆得很足,还带了一个千人骑队护驾,可见来头不小,这位新别驾不是什么好货,带来的骑队更不是好货,听说赵家闺女就是被骑队里的一个骑曹给祸害了。”
“有这事?你咋知道?”
“我咋知道?我就住赵家旁边,昨晚赵家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晚上只听得闺女哭,大人也哭,闹了一晚,天没亮赵家的闺女便吊了颈,尸首现在还停在赵家院子里呢,听说就是那个骑曹晚上喝多了,恰好遇见赵家闺女,觉得颇有姿色,便破门而入把她祸害了,唉,一条人命啊!咋就忍心呢!”
“西州城,越来越不是人待的地方了,过些日子索性跟了胡商的商队离开吧,随便去哪里都比在西州强……”
…………
王桩和郑小楼呆呆听着,神情布满了震惊,不自觉地扭头望向李素,却见李素的脸上已是一片铁青,身子气得微微发抖。
“李素,这……”王桩急了。
“闭嘴!”李素叱道,站起身,面无表情地道:“走,回营!”
三人默不出声走出酒肆,王桩和郑小楼见李素神情不善,也不敢多说,默默跟在后面走。
从城东到城北,要穿行两条街道,一纵一横,纵横的中间叉口恰好是刺史府。
李素的神情阴沉得可怕,快走到刺史府时,脚步忽然一顿。
因为他听到了动静,动静不小。
前方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将刺史府的前门围得水泄不通,看人数约莫上千,门前空出一块地,地上用白布遮着一具尸首,两名中年男女面朝刺史府大门跪在地上,哭得天昏地暗。
千余名百姓静静站在中年男女身后,没有力竭声嘶的喊口号,也没有激昂愤慨地鸣冤,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前,上千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紧闭的大门,沉默中却分明能感受到那股能将肩膀压垮的愤怒。
李素抿了抿唇,这一幕根本不用解释,看一眼便全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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