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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欢天喜地的老兵,簇拥着一位春风得意的年轻人,骑马走在城外的乡道上。
马背微微颠簸,李素的心情也随着起伏不定。
“没想到你这么仗义,把这些老伙计给收了。”王桩一路上高兴得不行,在西州这几年,王桩与骑营的袍泽们也混得熟了,日后与大家一辈子都生活在村子里,从此多了许多朋友,王桩兴奋得直咧嘴。
李素笑道:“说得我这人很不仗义似的,一起经历过生死的老弟兄,我怎能任由他们没个着落?有了他们住在村子里,我心里也踏实。”
仰首看着头顶蔚蓝的天空,李素叹道:“这一生,注定要得罪一些人,亏欠一些人,也会施恩于一些人,被人爱,也被人恨,每个人都无法避免的,只求做人做事不违本心便是了……”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出了长安城,李素,许明珠,王桩与众人明显加快了脚步,大家都归心似箭。
长安城到太平村六十里路,仅仅一个时辰便赶到了,远远看见村口路边那棵熟悉的老银杏树,李素忽然勒马,马儿长嘶人立,众人皆在村口停住,提着缰绳在路心转圈。
一别三年,近乡情怯。
当初西州城头尸山血海里厮杀搏命,李素都没有眨过眼,然而此刻,他却发觉自己竟生出些许畏惧之心,心里乱成一团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转头瞥了一眼王桩,却发现王桩愁眉苦脸,神情甚至有些惶然,李素奇道:“你在怕什么?”
王桩叹了口气,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道:“三年前,你忘记我咋出来的了?招呼都没打便悄悄从家里跑了,非要跟你去西州建功立业,三年来连封信都没往家里递过,我家那凶悍婆姨还不知道改嫁没有,若是改嫁倒也罢了,若是没改嫁,今日我若回去,那凶悍婆姨怕是会……”
丑陋的脸颊使劲抽了抽,王桩哭丧着脸,凄然道:“……怕是会对我悍然下毒手,西州挣的那点军功,兵部只能追封了……”
李素拍了拍他的肩,悠悠道:“这个……我还真没法同情你,我现在的心情叫‘近乡情怯’,虽然透着一股子矫情味,也算是一种很诗意很优雅的心情,而你呢,你这纯粹是贱的,放心上路吧,真被你婆姨活活揍死了,我去跟朝廷说,你的军功和封赏送你家老二了,终归让你含笑九泉便是。”
李素的安慰令王桩愈发忧愁,踯躅半晌,狠狠一咬牙,怒道:“老子杀过那么多人,岂惧一婆娘哉?简直笑话!今跟她挑明了,再敢揍老子,明就休了她,老子不过了!”
李素顿时肃然起敬:“不错啊,到底是杀过人了,这杀气,这威风,啧啧,村里走一圈连狗都不敢叫唤了,保持你现在这股气势别泄,赶紧回家去振一振夫纲,你婆姨敢不服气,亲手拾掇她!快去!”
王桩被李素几句话一煽,顿时胆气十足,仰天狞笑几声,猛地一踢马腹,单人单骑带着满身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凌厉气势,绝尘而去。
李素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扭头朝郑小楼笑道:“赌一文钱,猜猜这个作死的家伙今晚回家后是个什么下场?我猜他会被揍得很惨。”
郑小楼冷笑:“赌不成了,我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