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婿二人同时转头看她,见许明珠俏面含霜,一脸不善,翁婿一惊,八分醉意已醒了七分,身子也坐直了,然后……面面相觑。
刚才……似乎暴露了什么……
许明珠咬着牙道:“青楼那些女子不干净,夫君素来喜洁,何时去过青楼?”
李素拍拍脑袋,回忆许久,依稀记起那次去泾阳县的青楼是因为王桩,当时唐军收复松州,攻城之战非常惨烈,王桩差点把命搭上,临战之前,他请求李素带他逛一回青楼,也算不负此生,后来李世民将李素召还长安,李素便带上了王家兄弟,行至泾阳县时,李素践诺重信,把王桩带到青楼爽了一回,而当时,许敬山推门而入,与李素碰个正着,这是翁婿二人的第二次见面……
见许明珠脸色不善,许敬山颇觉心虚,如今他的女儿已不仅仅是女儿,而且还是皇帝陛下亲旨册封的诰命夫人,当了几年的侯府主母,不知不觉间已养出一些权贵威严,无事时笑语吟吟,一旦生气了,那俏脸含煞的模样连许敬山都有点发憷。
见女儿神情不善,许敬山心念电转,瞬间便做出了选择。
“闺女说得没错,贤婿进青楼做甚?”许敬山义正严辞地道。
李素对老丈人的好感顿时消逝无踪,气得暗暗咬牙。
落井下石毫无节操的老家伙……
迎着许明珠含煞的目光,李素好整以暇地道:“别人都说成了家后,男人才会真正懂事,我进青楼是贞观九年,那时还未迎娶你,一个精力旺盛且英俊风流尚未成家的单身男人进青楼逛一逛,有问题吗?”
许家父女呆怔,互视一眼后,发觉李素所言……果然没问题。
是啊,成家以前再荒唐,那也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来翻这种后帐毫无意义,反而显得小气。
许明珠俏脸的煞气顿时消解于无形,笑容重新出现在脸上,执壶笑吟吟地给李素斟满了酒,红着脸道:“妾身错了,夫君以前也不荒唐,是妾身小气了。”
李素坦然饮了一口许明珠斟的酒,望向许敬山,目光似笑非笑。
许敬山面露讪笑,尴尬地喝了一口。
“年少未成家,难免有轻狂荒唐之时,我与丈人的第二次见面是在青楼这个没错,我奇怪的是……丈人当时为何出现在青楼里?”李素满脸无辜地看着他,满带纯真烂漫的笑容。
“噗——”许敬山喷酒,老脸刷地一下红了。
许明珠恍然惊觉,不善的目光盯着老爹:“夫君说得对,爹您为何会出现在青楼里?我娘知道吗?”
“啊,这个……”许敬山额头开始冒汗。
许明珠目光继续含煞:“女儿要告诉娘亲!”
许敬山脸上的汗更多了,求助地望向李素。
李素浑若不见,两眼望着房梁,一脸大义灭亲的表情。
爱丈人,但更爱正义……
老丈人落井下石,李素不介意,反正报复回去了,算是恩怨两消,下次若再落井下石,翁婿再过招便是。
许敬山此行收获满满,席间与李素敲定了合伙做茶叶买卖的具体章程,出于对老丈人老实本分没打着李家幌子欺压良善,反而把自己的日子越过越惨的补偿,也出于对老丈人些许的愧疚心理,李家与许家的合伙买卖,李素坚持分担三成的开支,盈利后五五分润,经营之事李家不参与,只派一个帐房过去,聊作走个过场。
许敬山对两家议定的章程很满意,难怪女婿年纪轻轻便封官赐爵,他的本事还看不出,但办事处处透着大气敞亮,跟这种人合作简直是人生不可多得的享受。
至于店铺的事,许明珠坚决反对李家出头,但凡对外一应事物,皆由许家出面,这个想法是基于李家主母的立场上定下的,时下长安城的各家权贵皆有行商贾之事,许多权贵家甚至暗里拥有好几支商队,专沿丝绸之路频繁来往,大发特发,只是这些商贾之事不能提上台面,一旦公开宣扬了,未免会被别人看轻。
李家也是一样,两家合营的店铺,出面的只能是许家,对外要撇清李家的关系,尽管卖的是炒茶,这东西长安城里许多权贵都知道是李素弄出来的,可知道归知道,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行,谁也不会蠢到把它摆上台面去说。
长安权贵圈子的游戏,其实就是这么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