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氏脚步一顿,缓缓转身,仍垂着头不敢看他:“侯爷还有何吩咐?”
直到这时,李素才露出了几分笑意,道:“姑娘心思敏慧,非凡超群,留在道观侍奉道君和公主确实有些委屈,先不说今日所献之计可不可取,至少你的动机是好的,姑娘且耐心等些日子,来日我送你一场富贵。”
武氏一惊,接着大喜,最后终于喜极而泣。
今晚的心情实在是大起大落太刺激了,先是满怀得意主动跑来献计邀功,接着被李素批得体无完肤,心情又羞又气又失落,恨不得一头撞死才好,原以为这位李侯爷已对自己失望透顶,自己留在道观永无出头之日了,谁知临走居然从天而降一桩大惊喜。
如此大起大落的际遇,也幸亏武氏非常人,若换了别的姑娘,恐怕会被刺激得当场疯掉。
“多,多谢侯爷!”武氏马上跪伏于地,又哭又笑地朝李素行了一大礼:“贫道若有出头之日,愿为侯爷鞍前马后,甘凭驱使,绝不食言!”
李素笑了笑:“你我都明白,你不是鞍前马后甘凭驱使的人,不过我也不在乎,武姑娘,今日的情分只是今日,明日富贵之时,你若还念几分旧情,你我自是守望相助的朋友,你若不念旧情,也是你的本分。回去吧。”
武氏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颇为迷茫。
直到武氏的背影已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李素仍静立门外槐树下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侯爷不动,李家的部曲们自然也不敢动,方老五,郑小楼等部曲不远不近地散开,十数人就这样一声不吭陪着李素站在树下,久久不言不动。
武氏献计只是个小插曲,不过却给李素提个了醒,自己的手里,确实该掌握一些实力了,否则终究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被动处境。王直的那些手下在某些关键的时候或许能起作用,但这股势力还是上不得台面,只能暗中行事,一旦暴露出来,便犯了大忌讳,那时自己的死期也就到了。
所以,应该在这股暗势力以外,再培植一股势力,这股势力可以堂而皇之,可以大明大亮,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出它和自己有关联,但它又能为自己所用,在关键时可以一呼万应,用以自保。
只不过,培植这样一股势力,实在太艰难了,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除非自己能等到一个完美无暇的时机,才能栽柳成荫。
李素就这样呆呆地站在树下,入夏虽然炎热,可夜里终究有几分凉意,李素忽然觉得身子有些发冷,正打算转身回府时,肩上忽然多了一件披风。
李素回头,许明珠明亮清澈的眸子在黑夜里莹莹闪动。
“夫人怎么出来了?”李素笑道。
许明珠幽幽道:“妾身听到动静,又见你久未进门,心中不踏实,于是出来看看……”
李素眨眼:“所以,刚才我和那位武姑娘的话,你都听到了?”
许明珠点了点头。
李素叹道:“其实武姑娘所献之计没错,依言而行的话,丈人很快会无罪开释,而李家和许家也能尽快从这泥潭中抽身而出……只不过,我回绝了她,此计太伤天和,不可取,夫人是不是生气了?”
许明珠摇头:“妾身识得大体,怎会生夫君的气?那位姓武的道姑说的话,妾身也都听到了,当时只觉得心寒,若真照她所言,我爹固然能脱身而出,但这笔杀孽,却一辈子种下了,用一门老小的性命换取我爹一人之性命,妾身亦不愿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