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贵想了想,道:“因为高句丽气候太寒冷,很多将士冻伤了身,若是北上先入辽东城再往东,等于是绕了远路,将士们受不了,大体的进军方向没错,先取大行城便能节省许多无谓的绕路。”
李素叹了口气:“理由没错,是陛下和诸位老将的仁心,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对?”薛仁贵愣了一下,然后很快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地图,看来他最近学习很用心,地图随身带。
眼睛盯着地图,薛仁贵仔细看了许久,然后抬起头,神情有些迷茫:“公爷,恕小人愚钝,究竟哪里不对?小人没看出来……”
李素叹道:“大行城是一座小城,守军只有六千,而且我相信这座城里也不可能再冒出一个杨万春那样的妖孽了,可是大行城靠海多沼泽,我军的优势是平原运动作战,而大行城附近的地势不利于我军展开,从地理上来说,我军已落入劣势……”
薛仁贵仍有些迷茫:“可是,咱们这次是攻城啊,不是跟他们平原交战啊,一口气冲过去,把大行城拿下,就这么简单,为何要将大军展开?”
李素思路有些乱,闻言下意识地喃喃道:“是啊,为什么要展开呢……”
薛仁贵:“…………”
李素也很无语,对自己无语。
行军太辛苦,自己难道有变成神经病的迹象?疑神疑鬼的,究竟自己哪里不对?
可是,心中隐藏着的那种若有若无的大灾将至的不安感是怎么回事?
展开地图,李素再次仔细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这次仍看不出什么蹊跷来,反倒是旁边的薛仁贵看着自己的目光怪怪的。
掰着手指历数唐军在高句丽国境可能遭遇的危机,首先是泉盖苏文调集大军反扑,其次是南面杨万春所部领兵追击,这两个危机早在意料之中,大军行进之时,前后近百里皆放出了斥候,一旦出现敌情,大军便马上原地列阵,以逸待劳准备厮杀。
能预料到的问题便不算问题,李素相信李世民和一众老将们早已有了充足的准备来应对。
那么,还有一个问题……
李素的目光渐渐往地图的北面移动,在高句丽的北面,有一块长形椭圆形状的地方,那里是靺鞨七部。
李素眉头皱了起来,靺鞨七部会不会南下?
按程咬金和牛进达的说法,靺鞨七部早在贞观四年时已被大唐彻底震慑住了,至今粟末部的首领还坚持每年亲自入长安朝贺的礼仪,可谓铁杆心腹金牌小粉丝,若说粟末部的首领会叛唐,恐怕君臣上下都不会相信,甚至李素听了程咬金和牛进达的分析后,他也觉得粟末部应该不会叛唐,吃饱了撑的才会干出这等蠢事……
若是粟末部不会叛唐,那么靺鞨另外的六部呢?
展开地图,李素稍觉放心,从地图上看,粟末部位于靺鞨部落的最南方,与高句丽接壤,北面的靺鞨六部如同叛唐南下的话,必须要经过粟末部的地盘,以粟末部对大唐的忠心来看,无论如何不可能让他们过去的,再说,就算让他们过去了,高句丽境内新城和延津城的要隘上,还驻扎着牛进达的两万精骑,北面有粟末和牛进达两道防线,应该不会出问题……
李素挠了挠头,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唐军目前的危机大抵只有这些,至于高句丽境内不时出现的民间地方反抗武装,偶尔小规模的对唐军大营和派出去的斥候进行零星的骚扰伏击,基本成不了大气候,挠痒痒一般的程度。
危机是存在的,但大多预料到了,也防备了,可李素心中还是有一种大灾将至的感觉,不知从何而来,更不知具体哪里出了纰漏,这种抓心挠肺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