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败之外的小胜,实在无法给一军主帅的他增添太多光彩。
此刻帅帐内君臣各自归座,李世民阴沉着脸,听着随军长史文吏禀奏今日的战损情况。
“……靺鞨骑兵从我军后方发起突袭,后队五千余押运粮草的将士猝不及防下战损三千余,运粮的民夫死伤近万,后来靺鞨骑兵朝中军移动,一路击杀我军将士五千余,后来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李大将军率部紧急驰援,在靺鞨骑兵未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时,将靺鞨骑兵拦截在我军后方,果断动用陌刀营之后,靺鞨骑兵的攻势终于暂缓,此战斩靺鞨骑兵九千六百余人,伤者两千余,已被我军看押。”
“……靺鞨骑兵突袭我军后方时,大行城守军趁势出城而击,被琅琊郡公牛进达率部于前锋大营全歼,牛郡公全歼守军后马上发起攻城,一个时辰后大行城破,我军战损两千余,守城敌军被全歼,大行城已在我军掌握之中。”
“……此战,我军总共战死将士一万一千四百余人,民夫近万人,伤者一万余,最重要的是……”
随军长史看着李世民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嘴唇嗫嚅了一下,终于还是继续道:“……最重要的是,靺鞨骑兵突袭时针对的是我军后方的粮草,粮草被他们烧毁了近千车,我军将士和民夫奋力扑救,抢下来的粮草终究不多,所余者只有两百余车,只够我军……两日所用。”
李世民闻言脸色顿时浮上几分青灰色,两颊泛起一丝不健康不正常的潮红。
帐内诸将屏气息声,不敢吱声。
良久,李世民冷冷道:“下一批粮草何时可至?”
“下一批粮草目前还在营州,离大行城近千里路程,预计最快也要十日后才能到。”
李世民阖上眼,深吸一口气,身躯不易察觉地轻颤几下,缓缓提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靺鞨部落为何敢叛我大唐,诸卿可知?”
帐内诸将无人答话。
最后还是那位长史说话了。
“禀陛下,我军拿下受伤的两千余靺鞨骑兵,从中找到了一位小部落的首领,经过审讯和通译之后得知,今日突袭我军的靺鞨部落并非粟末部,而是其余的六部,其中以安车骨部为首,六部总共凑齐了四万兵马。”
李世民闻言垂头看着身前的地图,缓缓道:“若是粟末部并未叛我大唐,安车骨等六部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通过粟末部的地盘,南下对我军发起突袭的?”
“安车骨等六部行军并非神不知鬼不觉,他们六部合军之后,首先便直指粟末部,将粟末部上下屠戮一空,然后才南下。”
李世民阖眼,脸上不健康的潮红之色愈发明显了,神情却冷漠如故。
“好,粟末部未叛我大唐,好!这是朕今日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李世民身躯忽然摇晃了一下。
诸将皆惊,一旁的常涂急忙上前道:“请陛下先歇息,老奴请军中太医来……”
李世民抬手,无力地摆了摆:“无妨,咱们接着商议……”
“粟末部不曾负朕,朕绝不负粟末,传令派出斥候,全力寻找粟末残部,朕要保护他们,帮他们恢复部落生机,无论狄夷或是中土百姓,朕独待之如一……”
诸将凛然遵命。
李世民此刻的脸色已越来越灰败了,这一场大败,仿佛已抽空了他的精血,生机在他身上缓缓流逝而去。
“……我军粮草,真的所余不多了么?”
长史犹豫了一下,道:“若是就近筹粮,再将大行城官仓粮草充入军中,然后组织将士们上山挖野菜,打猎……种种手段加起来,可够我军三日所用,若是减免三军将士用量,勉强可支撑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