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笑道:“臣想领殿下见识一下好玩的事,殿下也该出来走动一下了,整天待在宫里批奏疏,偶尔还是要出来看看民间疾苦的,越是掌重权,越不能与百姓脱离,否则,很多政令一拍脑袋便颁布,没有调查没有实践,原以为是造福百姓的善政,最后却祸害了百姓。”
李治点头:“治明白了,以后我会经常出来走走的,长安城里看不出究竟,或许该往城外贫困偏僻的村庄去看看。”
李素赞许地点头:“甚善,殿下有此心,子民之福也。”
既然出了门,李治索性便放开了心思,以游玩的心态慢慢晃悠起来。
走了小半个时辰,众人来到长安东市,看着人来人往的繁华景象,商贾们卖力的吆喝,以及牵着骆驼的胡人商队与本地商贾讨价还价争得面红耳赤的画面,李治忽然笑了。
“若大唐天下的每一个角落都是这般景象,便可称作盛世了吧?”李治悠然叹道。
李素笑道:“不必强求每个角落都是这般景象,但求百姓们无论何时都不会为粮食发愁,那便是盛世,便是殿下的功德。”
李治重重点头:“会有这一天的,当然,还要靠子正兄不遗余力辅佐我才是,子正兄,一定要多出把力气呀。”
“你这样说搞得我很惶恐,以后想偷懒编借口请假都要多费些心思了……”
李治大笑:“何必说出来,你若想偷懒,无论多扯的理由我都会假装相信你的。”
二人相视而笑,李素忽然神情一肃,道:“殿下在长安城多年,长安的东西两市也很熟悉了,你对长安城了解吗?”
李治一愣,这个问题问得没头没脑,李治眨了眨眼,道:“那要看怎样的程度算是‘熟悉’了。比如你问我长安东市里最便宜的丝绸在哪里买,我一定不知道,但你若问我东市最好看的杂耍百戏班子在哪里,我肯定知道。”
李素缓缓道:“臣很少逛东西两市,不过臣可以告诉你,无论东西两市里最贵的,最便宜的,货物最好的,掌柜最不老实的等等,我全都知道,可谓了如指掌。”
李治惊讶道:“你不逛两市,为何都知道?”
李素没回答,转移了话题道:“殿下,咱们玩个游戏如何?”
李治一脸警觉地看着他:“你看上我家啥东西了?直说吧,我送你,别玩什么游戏,做人要有底线,不要跟程老匹夫学坏……”
李素黑着脸道:“不跟你赌,纯粹玩游戏。”
李治放了心,释然笑道:“那就没问题了,说吧,玩啥游戏?”
“殿下在脑子里想想,此时此刻你最想知道什么事,比如你曾经最想买什么东西,却没买到,或者你想找一个什么模样的人,一炷香时辰,臣都能帮你办到。”
李治惊异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有这般本事?”
李素笑道:“臣的本事不小,今日便想让殿下亲眼见识一下。”
李治愈发糊涂,不过眼睛却大放光彩,显然李素提议的游戏让他突然有了很高的兴致。
“今年上元夜,长安城解除了宵禁,我微服出王府游玩,记得在东市南端的街边小贩那里买了一根糖霜做的面点,小贩将它雕成一只狗的模样,栩栩如生,我都舍不得吃它,后来快化了我才把它吃了,味道特别好,后来那几日,我心心念念都是它,派王府的管事出去买,管事走遍了东市,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小贩了,子正兄,你能帮我找到他吗?”
李素淡淡一笑:“没问题,殿下请耐心等候一炷香时辰,必有结果。”
说完李素转过身,朝王直看了一眼,王直会意,马上朝四名手下下令。
“会雕动物形状的面点小贩,马上找,一炷香时辰为限。”
四名手下抱拳领命,一声不吭地离开,如滴水汇入了大海,他们的身影很快在人海中消失不见。
李治一脸茫然地看着四人消失不见,又扭头看了看李素,嘴唇嗫嚅几下,欲言又止。
一炷香时辰很快过去,四人重新出现在李素等人面前,跟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位神情拘谨紧张的中年人,这人头发有点早秃,面貌有些丑陋,脸上坑坑洼洼很不平坦,像个马蜂窝似的,战战兢兢地被四人夹在中间,仿佛一只被狮群包围的兔子。
李治看到中间这名中年人不由眼睛一亮,指着他兴奋地道:“不错,是他是他就是他!”
扭头看着李素,李治脸上充满了惊奇:“好厉害,怎么找到的?我派人在东市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你却一炷香时辰便找到了。”
李素朝四人中的其中一人努了努下巴,这人躬身抱拳道:“太子殿下,此人姓周,名健良,潭州人,五年前携家小来长安,做面点为生,住在东市后巷的矮房里,上元节后,家中妻子临盆,此人放下营生,专心在家侍候妻儿,故而有三个多月不曾出来做买卖。”
李治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听着这人将小贩的来历如数家珍,越听越惊奇。
上前走了两步,李治望着这位名叫周健良的小贩,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周健良神情有些畏缩,紧张地点头,双手局促地搓着自己的衣角,道:“回贵人的话,他说的都是真的。”
李治好奇道:“他们是如何把你找到的?”
周健良露出哭相,道:“小人也不知呀,好端端在家里给孩子把屎把尿,一个没留神便被人架跑了……”
李治愈发兴奋地望向李素:“快说说,怎么做到的?”
李素含笑不答,道:“这个游戏好玩吗?殿下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事,尽管说,马上给你办。”
李治显然已投入到这个游戏里去了,闻言沉思片刻,道:“随便找个人出来吧,嗯,找个胡商,缺只眼睛,瘸了腿,三十岁左右。”
李素点头,然后望向那四人,四人沉默抱拳,很快又消失在人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