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黯然道:“是臣当年牵累了她,也是臣耽误了她这么多年,如今,臣必须要给她一个交代,担起这份责任。”
李治叹道:“其实这些年你已做得很好了,真的很好了,你与东阳皇姐的情意,这些年朕都看在眼里,当年朕便承诺过,有朝一日,定助你一臂之力,如今朕便兑现当年的承诺。”
深深看了李素一眼,李治转身走到桌案前,取过一卷黄绢,提笔龙飞凤舞一阵,吹干了墨渍后,仔细看了一遍,最后郑重地盖上玉玺。
“这是削东阳公主名号的旨意,此为天家内事,便不经三省了,你直接交给宗正寺卿李道宗,由他办理削除名号一应事宜,东阳出家多年,除去公主名号的阻力不是太大,正好还要守孝三年,三年后,朝野的议论约莫也消停了,那时你再将她迎娶进门,想必事可为也。”
李素接过圣旨,急忙躬身道谢。
李治深深地道:“朕与东阳皇姐虽非同母所出,但朕向来敬服她的为人,她当年给朕做的衣袍,我如今还在穿,你转告她,纵然除了公主名号,可朕永远当她是亲姐姐,斯言不渝。”
“名号虽除,但她名下的田庄,土地,实食邑,道观等财物,概赐予她,另外朕再赐泾水河畔良田千亩,别院两座,各国贡品若干,丝绸精瓷千件,这些算是朕赐予她的嫁妆吧……”
李治叹了口气:“子正,往后皇姐是你李家堂上妇,你可要好生待她,你和她这些年走得艰难,如今已修得正果,望你珍惜。”
“臣定与她相敬相爱,此生不易。”
二人相视而笑,互相点了点头。
说完了正事,李素正打算告退,李治忽然叫住他,神情忸怩不已。
李素心下奇怪,问道:“陛下还有事么?”
李治脸一红,掩饰般干笑几声,道:“罢了罢了,今日不提这事,以后再说,哈哈。”
李素愈发奇怪,你这一副被火车站拉客大妈寝取过的表情是肿么回事?屈辱中带着几分兴奋,贱得不行……
…………
…………
次日,削东阳公主名号的旨意终于传出了宫闱,长安尽知。
朝野一片哗然,惊讶过后,稍知内情的人顿时了然一笑。
为何削东阳公主名号,大家心里都有数,暗暗佩服李素有情有义的同时,也佩服李素出手解决此事的时机火候,正好卡在李世民甫逝,朝堂新旧交替之时,将来东阳嫁入李家至少已是三年孝期以后,那时朝野早已风平浪静,东阳也不再是世人眼中的公主,只是一个寻常的道姑,那时李素再将东阳迎娶进门,朝野几乎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当然,不少朝臣诸如褚遂良等看出了李素的用意,不忿之余纷纷上疏。公主是天家的一部分,代表至高皇权,不可无罪而除,更不可轻言嫁尚,尤其是那种自己家里本就有一位正室夫人的渣男……
上疏劝谏的人不少,李治却留中不发,不给任何态度。
过了几日,大家便看出了李治的心思。
无论从君臣交情,还是李素与东阳这些年半遮半掩的情韵之事来说,这次东阳被除公主名号已然成了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更多的人甚至隐隐等待着这个结果,换个角度来说,本是一段千古佳话,旁人何必做那焚琴煮鹤的恶事?
朝臣议论了几天后,渐渐偃旗息鼓,褚遂良等老臣也不吱声了,算是默认了对李素和东阳的成全。
太平村,东阳道观内。
乍闻圣旨,东阳呆怔许久,然后神情平静地跪在老君像前,诵了整整一日的心经,夜半无人时分,道观正殿传来东阳释然而又哀恸的哭声,声若娇莺初啼,闻之令人莫名心酸,仿佛哭尽半生悲苦。
第二日,道观闭门谢客,东阳为父皇守孝三年。
长安城的议论渐渐平息,第三日,太极宫大朝会,长安城四品以上朝臣皆至。
一大早宫门前人山人海,千余人穿着正式的朝服梁冠,静静地等在宫门外。
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等人站在最前,奇怪的是,二位老臣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李素来到宫门前,本想上前与长孙无忌等人行礼招呼,见长孙无忌一副刚丢了钱的不爽模样,李素脚步顿止,转身便混进了武将的圈子里。
程咬金正在众老将面前吹嘘当年的功绩,正吹得唾沫横飞,见李素凑过来,立马止了话头,一把将李素拎过来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