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绝对没有恐高症。
但是当霍染因扯着围巾凑过来,当对方上挑的眼尾和淡色的嘴唇就在他眼前的时候,纪询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晕眩,好像地心引力忽然成倍地施加在他的身上。
“我昨晚是没有睡好。”霍染因说,“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睡好吗?”
“没有爱情的保驾护航,终于还是被我的失眠症传染了?”
纪询心不在焉,只注意到对方的嘴唇一张一合,那张水做的唇,纪询熟悉,其实只要用力一点,轻轻揉捻,胭脂的颜色就会在唇瓣上晕开,好像一枚果子,瞬间完成了从青涩到成熟的过程。
霍染因眉梢微微拧起,美人蹙眉,谁舍得?
“开玩笑的。”纪询立刻说,他没有总是被动,他牵着围巾,围巾牵着霍染因的手,正是这种若有若无的碰触,似缠似绕,欲拒还迎,他诚恳问,“是因为什么?”
霍染因拧起的眉梢平复了,眼尾有泪痣的男人冲他微微一笑。
“因为我在等你,而你没有来。”
他们的距离更近了,近到纪询来不及错愕就怦然心动,他已经准备好迎接霍染因的亲吻。
然而泪痣在他眼前停下,这最后的一寸距离,如同一寸高山,横亘在两人中间。
“以为我要吻你?”
霍染因说,他嘴角的笑容变得恶劣。
“可惜,没有哦,现在只有这个。”
他冲纪询近在一线的嘴唇轻轻吹了口气,而后松开拉着围巾的手,如清晨朦胧的雾,轻飘飘走远了。
纪询靠在窗台上,懵了半天,抬手摸了摸似乎还缠绕着热气的嘴角,沉默了。
等到两人都上了车子,车子上了高速,纪询坐在副驾驶座上,越回忆越觉得不对味:“你说昨晚没睡好是因为我没主动……昨天晚上也不是我一个人含蓄吧?我怎么记得昨晚和你聊天的时候,你的视线也没敢落在我身上?”
“工作和私生活分开,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霍染因神色淡淡,早上时那如同昙花一现的魅惑,又消失在他用发胶全梳向后的干练发型中了。
纪询信了……信了才怪。
他将脸侧一侧,抬起手,肘部撑在车门扶手上,望着道路上飞退的绿化树。
昨天不越雷池,总是经过认真考量的。
但今天上午的心旌神摇,好像也不作伪。
他这究竟是不是中了霍染因的美人计,神思昏沉了?
“昨晚我真应该向你要个晚安吻。”纪询半是懊恼半是试探,“今晚能补上吗?”
“你可以试试。”霍染因对这种试探游刃有余,“食色性也,可以理解。”
纪询观察着对方揶揄的表情,忽然出声问霍染因:“情人节你打算怎么过?”
“……没有恋人,过什么情人节?”霍染因愣了下,才反问纪询。
“是吗?但我觉得,我们这种表面工作私下暧昧,见缝插针偷着情的刺激情人,才适合过‘情人’节吧?”纪询转过了脸来,这回,恶劣的笑容出现在他的嘴角了。
*
一路开了漫长的车程到了柳城监狱,监狱里的狱警迎上来。
关于办案的思路,在来时的路上,霍染因已经跟这里的狱警沟通过了,狱警也在这段时间里完成了在监狱里的排查工作。
“莫耐在监狱里表现一直良好,加上又是犯人里的小组长,和犯人接触得一直不少;但有一个犯人值得注意。张信有。”
张信有,现年61岁,32岁因故意杀人被判无期徒刑,后减刑至20年,52岁出狱,此后因抢劫偷窃等原因数度进宫,来来回回有六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