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你妈妈那辈夭折的女孩。”喻慈生忽然开口。
众人的目光集中到喻慈生身上。
“我是早年听我爸爸说的。之前你爸卖船厂的时候和我爸接触过,我爸后来调研了下你家船厂的事情。”喻慈生说,“可能顺便查到了吧。我隐约记得他在饭桌上说过这件事。”
一笔偌大的买卖,自然要经过周密的调查。
许成章卖出霍家船厂的时间是霍善渊过世时,那时喻慈生8岁,正处于一个半懂不懂,倒也能听些家里情况的年龄。
霍染因和纪询对视一眼。
他们先是诧异,诧异之后顷刻间联想到了老胡。
依照时间线推断,既然老胡看见的必然不是霍染因的妈妈或者霍染因的奶奶,那有没有可能,老胡看见的是这位……被埋在无名碑里的无名氏?
“你看过你爷爷的户口簿吗?”纪询问霍染因。
“看过。子女只有舅舅和我妈妈。”霍染因肯定说,但他随之皱皱眉,“不过早年户籍管理不像现在这样严格,我爷爷从福省搬到琴市来,是有可能在更换户口本时发生登记错漏的情况……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怎么死的?”
最后两句话是霍染因转问喻慈生。
“不知道。”喻慈生说,“就算听过,也忘记了。不过回头我可以帮你们问问我爸爸。他或许还记得一些。”
确实如此,只是8岁时候饭桌上听过的一件小事,至今还能记得,已经算是记忆力非常良好了,不能再要求太多。
“麻烦了。”霍染因说。
“记录可能缺失,但只要人存在过,当年的相关联系人总还有印象。问问霍家在琴市的亲戚。”毕竟时隔太久,纪询没有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喻慈生的父亲身上,他沉思着,“或者去福省看看。”
霍染因嗯了一声。
那艘在福省失踪的,老胡曾经工作过,归属于霍善渊名下的远洋船,霍染因并没有忘记。
总归要找个时间过去看看。
第一九七章 终夜将近见黎明,暴雨之后有天光。
墓扫完了,纪询和霍染因倒也没有同喻慈生分道而走。
两人还要去一趟霍染因的家里,而喻慈生也要回家,正好顺路,就一起行动了。
等到了同样的小区,上了同样的楼层,喻慈生叩叩隔壁的门,隔壁门打开,露出个手里捻着一串佛珠慈眉善目的老头来,他的眉毛最为醒目,长长的,十分丰茂,像是画上的老寿星。
这是喻慈生的父亲,喻凡海。
他今年六十七岁,原本是香江人,后来移民去了新加坡。许是一直有些迷信,又许是他同许成章夫妻关系好怕触景伤情,自那个意外的夜晚后不久,他们一家也搬离了这个小区,只是这里的房子不太好卖,就留了下来,已备主人们不时回来。
这些都是后来霍染因同喻慈生的联系里得知的,他自己再没见过这个长辈。
“喻叔叔好。”霍染因打一声招呼。
喻凡海看见了霍染因,眼里迸出惊讶似的光,那光凝在霍染因的眼眉处,如他手里握的佛珠,缓缓,被主人转了一格,落回了不可捉摸的空泛处:“你与你母亲,长得真像什么时候回来的?进来坐坐?”
久未相见的长辈看见晚辈,到底脱不了这些似是而非的客套寒暄。
但喻凡海的出现正好让惦记着墓地里无名坟的霍染因得以直接询问。
喻凡海听完霍染因的询问,沉吟许久。
“她叫霍栖萤,萤火虫的萤。”他微微一笑,“很别致的字,对吧?一般人会取玉字底的莹。或者截那句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里的盈字。但用了这个萤字,就像是栖息的微末之光,生动又美丽。我记住她,就是因为她的名字,可惜你爷爷给她立的衣冠冢上是个无名碑。”
霍栖萤,霍栖语。霍染因在心里把这两个名字来回念了一遍。她们的名字,按那句诗而取,霍栖萤就比霍栖语大一些。
霍栖萤的萤也许不止是萤火虫的萤,还是海萤的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