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开放的地方,你可以杀人,可以救人,可以找到武器,可以找到求生工具,你可以做任何你在外头的世界不能做的事情,也可以拥有所有你见到的女人,也可以选择帮助她们所有人——但无论你如何选择,那些女人恐怕都会千方百计地从你们身旁逃离。因为这也是女人们的游戏。你们想要留下她们,她们想要离开你们。
“只要她们能够从甲板之下,逃到甲板之上,再拿到二层甲板侧弦处的救生艇,她们就能逃离这场游戏,甚至逃离这艘船。
“所以,这是一场有趣的,正反双方都积极参与的,解放身心、没有束缚的绝对自由的游戏。”
柳先生取下自己的单边镜片,他从西装上衣的口袋里掏出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眼镜,似乎也将这段时间留给大家仔细品味。
这段时间,纪询仔仔细细地观察柳先生。
当这位老人脱下他的单边眼睛后,他终于看清楚了,和柳先生另一只炯炯眼睛形成鲜明对比的镜片下的另一只黯淡灰沉的眼睛,是只义眼。
它以其独特的无机质的光,暗觑众人。
赶在被柳先生注意到之前,纪询硬生生控制住继续观察的欲望,将目光从柳先生身上挪开,挪到柳先生身周。
柳先生的身旁,分散坐着三个人。
他们也带着和此地客人们一样的银色面具,但看得出来,这些人的年纪和柳先生差不多……从孟负山调查的结果看,这个组织并不止有柳先生一个头目。眼下围绕柳先生而坐的三个人,或许就是其他头目。
柳先生将镜片重新夹上。
“地上的束缚太多了。”他笑笑,“我们有亲人,有朋友,有手下有员工,有无数人靠着我们吃饭。这是成功的弊端,可成功有时也想喘上一口气。所以有了这艘船,和船里的游戏。”
他站起来。
“这是一场不需要负责的,快乐时光!”
说得多么悦耳动听,也掩不去骨子里的自私丑陋,这不是一个挣脱束缚的自由游戏,这仅是一个无比恐怖的犯罪游戏!
但所有人都被煽动了。
有了一张似乎合身的冠冕堂皇的披帛,他们就可以无视法律无视道德,以“快乐”和“自由”为名,将心中的兽性完全释放,由此人类就堕落成了野兽,甚至比野兽更加卑劣。
纪询坐在角落,冷冷想着。
他也加入了狂欢,如野兽一般低喘,如野兽一般欢呼,如野兽一般喝很多很多的酒,庆祝即将到来的“自由”与“快乐”。
而后醉醺醺的客人,被陪伴他们的女人和侍应送回房间。
客人们已经走不动路了,但他们还是牢牢地记得游戏的参与时间:今夜两点。
愿意参与的人,可以在今夜两点,带着女伴进入甲板下的自由世界。
纪询感觉自己醉得有点超出预计。
明明算着酒量的,怎么会晕到这个程度?
他脚踩棉花一样回到房间,刚刚躺上床铺,天地已经旋转起来。他仿佛被裹挟入了正常状态写不可能感觉到的时间洪流。
过去的种种,妹妹,孟负山,各种认识的人和事,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旋转着,和他一起被如浪潮般奔涌的时间推来推去。
他感觉到身旁来了人,有人将洗好的热毛巾敷上他的脸。耳旁似乎还有嗡嗡乱响的杂音。
是铃铃吗?
他奋力睁眼看去,看见霍染因的脸。
对方白皙的脸在黯淡地房间里,仿佛放着萤火似的微光,而那双与夜几乎融为一体的暗沉的眼底,涌动的,除了愤怒之外,还有担心。
霍染因!
纪询软绵的身体突然鼓起了力量,他奋力朝前一够,但呆在那里的霍染因,像镜花水月一样消失了,他的身体在短暂的失重后栽到铺着厚厚地毯的地上。
“先生?”风铃一样声音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