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日起,大唐长安封闭宫闱,天下事悉由进奏院裁决,各地州县奏疏事宜不再经过宫闱,亦不再经天子之手,臣既为尚书令,理当替陛下处置天下事,二位便安心在后宫宠幸妃子,生儿育女安享天伦吧。”
李隆基气极大笑:“好好,可算说出实话了,顾青,你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图今日倒是不再隐瞒了。”
顾青也笑了:“你若非要这么说,那么……好,我便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听到顾青说得如此赤裸裸,李隆基反倒一愣。
顾青却接着道:“陛下,臣还要再请两道旨意,其一,今日之风波非兵变,而是宫闱有反贼,意图行刺天子。安西军奉旨彻查宫闱,如今反贼已被拿获,朔方军中被反贼余孽渗透甚深,臣请旨朔方军撤出宫闱戍禁,太极宫和兴庆宫防务由安西军接手。”
“其二,今日反贼行刺未遂,但陛下深受惊吓,已然病倒,无法理政,臣请陛下下旨,着令臣顾青代为摄政,朝中礼吏户兵工刑等大小事宜,皆由臣代为摄理,待陛下龙体安康后,再交还大权。”
听着顾青如此直白地索要权力,李隆基和李亨气得一阵阵头晕目眩。
李亨咬着牙道:“顾青,你觉得朕会答应吗?”
顾青淡淡地道:“陛下一定会答应的。”
“凭什么?”
“因为陛下若不答应,那么臣的说辞就要换一换了,换成今日反贼潜入宫中行刺天子已经得手,陛下龙御归天,臣不得不从太上皇的诸多皇子中再选一位听话的继任天子……”
顾青盯着李亨的脸,眼中忽然杀意大盛,冷冷道:“你我都清楚,这些都是糊弄外人的假话,但有一句话是真的,那就是,陛下真的龙御归天了。”
李亨脸色大变,迎着顾青杀意森森的眼神,不由浑身一颤,讷讷说不出话来,神情极为惊惧。
他知道顾青这句话不是威胁。
逼宫成功,大权在握,天子究竟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换个听话的反而对顾青更有利。
顾青说完深深地瞥了二人一眼,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摊牌过后,顾青只觉得浑身疲惫,从蜀州石桥村一步一步走到太极宫,此时此刻,只要他愿意,大唐天子也不得不匍匐在他脚下。
似乎……功成名就了?
但为何仍感到如此疲惫呢?
顾青望向殿外。
殿外残阳已隐没在地平线下,天边仍留着一线火红的余晖。
天快黑了,但很快还会天亮,周而复始,如同数千年王朝更迭的循环,世上哪来的千秋万业?不过是一个又一个兴衰轮回而已。
顾青,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让他感到疲惫的,也许是他清楚,今日的一切不是终点,相反,它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要代天子治理这座江山,要平复朝野的非议,要着手改变天下,要拿土地开刀,要在妥协和据理力争之间掌握平衡,一步步削弱权贵的利益,为天下百姓谋福……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多得令顾青此刻想想都觉得累。
也许自己穷尽一生做了那么多,最终史书上还是只落个“篡国奸佞”的千古骂名。
有意义吗?
顾青迷茫了,脚步也渐渐变得迟疑踟蹰。
殿门外,是一双双灼热而兴奋的眼睛。安西军将士注视着他,这位年轻的主帅,从当年一穷二白的龟兹城,他带领着他们,一步一步走进了玉门关,走进了都城,走进了皇宫。
他们不明白未来还会走向哪里,他们不知道星辰大海在何方,他们只知道服从这位统帅,这位统帅必不会亏待他们。
“王爷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