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
罗非死得突然,好汉们顿时红了眼眶,死士们这时也发起了最后的冲锋,数十人朝好汉们冲了过去。
陈扶风哈哈豪迈一笑,道:“罗贤弟英灵不远,陈某今夜上路,也在此时此刻了!”
长剑一荡,陈扶风迎敌而上,与敌刚交手便突然转身背对着敌人,长剑在手中神奇地转了个方向,背部被劈砍两刀后,两名死士丧命在他神奇的剑法下,以伤换命,纯粹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死士们顿时有了短暂的慌乱,陈扶风不要命的打法震慑了他们,然而死士终究是死士,严格说来,从交手的那一刻起,他们已有必死之心,对敌人对自己都是冷酷无情。
陈扶风背部受了两刀,身形已有些踉跄,脚步虚浮晃了几步,斜刺里一支长戟刺出,刺中陈扶风肋下,陈扶风神情狰狞地一手握住戟杆,反手狠狠一劈,偷袭他的死士当即被劈死,陈扶风身躯摇晃几下,露出一抹解脱般的微笑,倒地而亡。
屋内,宋根生死死咬着下唇,下唇已被他咬出血,鲜血顺着下巴流落,滴在雪白的奏疏上,一滴,两滴,赤血化碧。
“……盛世之下,积弊愈深,权贵圈地是为积弊之首也,万民之地皆与权贵所夺,国之粮赋归于权贵之私产,以窃国本而饱私囊,以瘦天下而肥宗亲,失地之民流沛于野,国库之赋渐逝于外,民怨积沸,扬汤弗止,地无颗粒,盛世几何?臣宋根生万死上疏,伏乞圣天子俯躬垂聆,挽大唐之即危,解万民之倒悬,续社稷之永世,留青史之圣名。青城令宋根生谨录奏闻,伏候勅旨。”
一封陈情奏表写完,宋根生搁笔,见奏疏上两滴鲜血,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决定不再重新抄录,将奏疏折起,小心地收入怀中。
听着外面的刀剑厮杀声,宋根生想到这么多人为保护他而殒命,他最好的兄弟顾青在外面更是不知生死,久抑的心头重负终于承载不起,宋根生喉头一甜,噗地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垂头怏怏地双手扶住桌案,宋根生剧烈地喘息片刻,最后整了整衣冠,起身打开了门。
屋门打开,顾青回头诧异地看着他,道:“你写完了?”
宋根生点头微笑:“写完了。”
顾青发现他嘴角流着血,道:“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宋根生摇头,从怀里掏出奏疏递给顾青,道:“你帮我收好它。”
说完宋根生从地上某具尸首旁拾起一柄横刀,用力地握紧刀柄,深深吸了口气,宋根生道:“现在,我与你们同生死!”
顾青愣了片刻,随即笑了,拍了拍他的肩道:“我忽然觉得,你好像长大了。”
宋根生流泪道:“有人为保护我而死的那一刻,我已长大了。顾青,这一次我真的错了……”
“对错已不重要,根生,我们今夜大抵是活不过去了。”顾青惨笑,他已扔掉了机弩,手里握着一柄长戟,动作生涩地平端于前。
死士们悄然围了上来,为首的人已看到了宋根生,眼睛眯了一下,从宋根生的官服上已认出了他是此次的击杀目标,于是忽然举起手,隔着数丈朝宋根生遥遥一指,喝道:“就是他!杀!”
李十二娘仰天一笑,厉声道:“要杀他,先杀我!”
说完李十二娘冲了出去,剩下的江湖好汉们皆是李十二娘的朋友,见她冲了出去,好汉们顿时也跟着冲了出去。
宋根生的身边只剩下刘泓等一群少年,顾青则执戟挡在宋根生前面。
盯着战局,顾青头也不回地道:“刘泓,你们列阵保护好根生,贼人若杀来我先上,我若死了,就该轮到你们了。”
刘泓大声应了,少年们马上按平日操练的内容列好阵势,将宋根生团团护在阵型中间。
宋根生流着泪道:“顾青,是我拖累你了……”
顾青来不及答话,一柄长戟便悄然无声地刺了过来,顾青大惊,急忙侧身闪过,接着握住长戟狠狠一挥,将对方的长戟挡开,最后顾青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往前一刺,却刺了个空,长戟刺空那一刹,顾青情知不妙,下意识地闪身躲避,然而终究不如对方身手反应敏捷,顾青只觉得肋下一麻,对方的戟尖划破了他左侧下的肋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