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经患难,不见风雨,爱情怎能刻骨铭心?
这个道理,张怀锦不懂。
炭火架在厨房外的院子里,炉内烧得通红,顾青仔细且谨慎地翻动着羊腿,白嫩的羊腿被炭火烤过后,滋滋地往下滴油,渐渐地,两面已呈现金黄色,院子里散发出一阵阵浓郁的肉香味,引得张府的下人们在远处偷偷窥视。
张怀锦心不在焉地盯着炭火上翻转的羊腿,双手托腮目光空洞,魂魄不知飘向何方。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张怀锦喃喃念诵,幽幽自语道:“顾阿兄真是好才情,随口一句便是传世佳句……没错,顾阿兄这般才俊,正常的女子确实不会拒绝他,唉,阿姐怎会……”
忽然,张怀锦猛地一拍大腿,啪的一声脆响,力道没控制住,张怀锦哎呀一声,眼中顿时疼得泛泪,小嘴委屈地瘪了起来。
顾青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羊腿差点掉在地上毁了,惊魂未定地看了她一眼,目露凶光指了指她:“警告你第一次,再敢吓我,定斩不饶。”
张怀锦抹了把泪花儿,然后挺起了不甚饱满的小胸脯,神情严肃地盯着顾青道:“顾阿兄,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
“我决定……要打败阿姐!”张怀锦说这句话时表情布满了神圣的光辉,严肃得像一位战前磨刀的悍卒。
顾青一愣,迅速瞥了她一眼,注意力马上回到羊腿上,淡淡地道:“不是我看不起你,你可能打不过你阿姐,咱俩联手都打不过。”
“哎呀,不是你说的那种‘打’啦!”
“徒手和兵器你都不行。”顾青不客气地又补了一刀。
“不是!”张怀锦气坏了:“我是说,我要打败阿姐,把你的心从阿姐那里夺过来!”
“所以,你们还是要打?”
“不是你说的那种打啦!”
“那你告诉我,你要怎么打?”
张怀锦呆住,是啊,怎么打败阿姐呢?
接着张怀锦气急败坏地跳脚:“我不管!反正我要打败阿姐!啊啊啊啊啊!你是我的!”
“羊腿熟了,嗟!来食!”
“哦。”
…………
养伤十日,顾青的伤基本痊愈了,大腿还有些痛,走路略微不便,但已无大碍。
第十日清晨,长安城从兴庆宫到春明门,一路清街扫尘,羽林卫将士披挂戴甲,旌旗招展,金黄色的御辇从宫门内缓缓启程,帝王出行,仪仗过万,扈从如云。
顾青坐在马车上,他的马车落在李隆基仪仗的末尾,跟那些金黄奢华的仪仗车队比起来,顾青乘坐的灰篷马车显得格外突兀,像一只耗子在一群猫的胯下窜来窜去,有种淡淡的羞耻……
沿途能听到百姓们隐隐约约的山呼称颂声,发自内心的对这位开创了盛世的帝王表示敬仰和感激。
顾青听着百姓们远远的欢呼颂扬声,心情有些复杂。
无论这位帝王晚年多么昏庸多么不堪,他终究开创了一个闪耀华夏文明史上下千年的盛世,盛唐以后,再无盛唐。他的过失与昏聩,终归掩盖不了他的煌煌功绩。
但愿,自己的到来能够挽留住这即将逝去的盛世。
仪仗出行,羽林卫和左卫将士开道封路,从长安城到骊山,一路浩浩荡荡,队伍仪仗长达十里,随驾的文官武将宫人宦官不计其数。
走了大半天,快到傍晚时分,终于到了骊山脚下。
早有宫人力士准备好了软辇,李隆基和杨贵妃在山脚下了御辇后,便登上了软辇,被力士抬着上了山。
顾青也分到了一乘软兜,抬他的力士矫健且有节奏地往山上走去。
一个时辰后,终于在华清行宫前停下,李隆基和杨贵妃在文武朝臣和宫人将士的恭送下,二人携手进了行宫的正门津阳门。
直到李隆基和杨贵妃进去许久,顾青才得了宦官的传话,朝臣及扈从可入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