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一下,李勣又道:“今年开春后,老夫听说陛下患了风眩之疾,常常目不能视,夜不能寐,三省奏疏常由武皇后代为执笔行批……”
沉沉一叹,李勣担忧地道:“说是‘代笔’,谁知奏疏行批究竟是陛下的意思,还是武皇后的意思?妇人若当政,何异牝鸡司晨,长此以往,朝中恐有大变故。”
“李家三朝功勋,难免树大招风。在这风急浪骤的关口,更须谨慎藏拙,免生事端,所以,老夫实不愿你当官出风头,陛下若顽疾难愈,朝堂怕是不安生了。”
李勣看着他,忽然赞许地笑了:“不过你有巧思造出神臂弓和马蹄铁,是好事,大丈夫当报效家国,老夫不介意你出此风头,可以不当官,但不可不报国,明白老夫的意思吗?”
“孙儿明白。”
李钦载沉默半晌,道:“爷爷,藏拙谨慎非万全之策,麻烦来了是躲不过去的。”
李勣点头,不觉露出迟暮之色,疲累地叹道:“老夫老矣……”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李钦载定定看着李勣,心中不由黯然。
这位戎马一生的名将,确实老了,家族兴衰扛在肩上,扛了一辈子,他已扛不动了。
一位快七十岁的老人,应该做些什么?
应该在下棋,应该在带孙儿,应该打太极拳遛弯儿,应该尝遍世间美食。
可以做很多事,唯独不该再苛求他背负家族兴衰的责任,那是后辈该做的事。
良久,李钦载忽然道:“爷爷,孙儿除了神臂弓和马蹄铁,其实更厉害的是自创了几道不错的菜,明日孙儿做给爷爷吃,好不好?”
李勣一愣,然后展颜笑了:“好,好。”
…………
回到国公府已是掌灯时分。
人刚进门,府里管家下人都迎了上来,纷纷朝李钦载道贺。
北大营校场李钦载今日大出风头,为大唐立下大功,人还没进门,消息便已传回了李家。
管家吴通殷勤地为李钦载掸着灰尘,一脸喜意连声絮叨:“老朽早说过,五少郎非凡人,当初那些不好听的事,都是贵体上火而致……”
这位奇葩管家,啥事都喜欢往上火的方向牵扯,李钦载看不下去了。
“管家,我今日的贵尿还是黄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