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李钦载叹道:“回头你们当面跟李敬玄道个歉,错了就是错了,别以为挨了顿鞭子事情就过去,过不去的,一个男人做错了事,该负的责任一定要负,这才是‘敢作敢当’的真正意思。”
指了指荞儿,李钦载加重了语气道:“尤其是你,你是主谋,又是我的儿子,道歉必须真心诚意。”
“学生没教好,是我的能力问题,自己的儿子没教好,是我的品德问题,你若真想为爹考虑,就不要让爹背负骂名。”
…………
李敬玄跑了很远,一直跑到渭河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泡在冰冷的河水里,不停地搓洗着身上的屎尿,心里既愤怒又委屈。
来到甘井庄没多久,接连两次被暗算,不知是庄子里隐藏版的敌人太多,还是这个地方与他的八字犯冲。
这些年在弘文馆当学士,虽说不太受天子重用,可也没受过这等委屈。
这一瞬间,李敬玄萌生了退意,他不喜欢这个地方,一点也不喜欢。
他才学不凡,学富五车,本该站在朝堂上挥斥方遒,执宰天下。上则待以国士,下则臣民拥戴。
这才是他人生的目标,这才是他寒窗苦读的目的。
屈身弘文馆多年已经够憋屈了,但他还能忍,他相信苍天不负苦心人,蛰伏之日终有尽,他会等到飞黄腾达的一天。
然而事实证明,弘文馆其实并不算憋屈,来到这座学堂才叫真的憋屈。
这辈子挨的打都不如在这座该死的学堂里挨的打多。
想到这里,李敬玄不由潸然泪下,但倔强的男人从不流泪,于是他将脑袋埋进渭河水里,像一条文艺的鱼,你看不到我的泪水,因为我在水里,但渭河能感受到我的泪水,因为我在渭河心里……
搓洗许久,李敬玄精疲力尽地爬上岸,躺倒在岸边的湿泥里,仰望天边一抹血红的火烧云。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他还是能闻到身上一股恶臭,仿佛他前半生失败的人生。
摇摇晃晃站起身,李敬玄眺望远处灯火依稀的村庄,和学堂里的一盏盏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