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的将士倒在地上,发出阵阵呻吟,随军仅有的两名大夫手忙脚乱,能救活的尽力救治,不能救活的只能黯然摇摇头,给他的胳膊上系一条白色的布条,表示重伤无救。
人群的气氛非常低抑,不知是谁突然爆发出一声哭嚎,哭声顿时传染了一群将士,大哭的人越来越多。
孙从东眼中厉色一闪,跳起身便朝几个哭声最大的人冲去,一脚一个踹了个遍。
“给老子憋回去!吃了兵粮,就该知道有此下场!哪有打仗不死人的,今日是他,明日是我,大丈夫死便死矣,何惧哉!”
孙从东正要继续大骂,肩头却被人用力摁住,扭头一看,却是李钦载。
李钦载沉着脸,朝他摇摇头,然后朝将士们躬身长揖一礼。
将士们不知所措,纷纷站起身。
李钦载叹道:“今日伤亡不小,袍泽们折损一千余,李某自任使节以来,领着弟兄们大小也有十余仗,就数今日最窝囊,但袍泽们当知,咱们今日为何会打得如此窝囊?”
“因为,我们与数倍于己之敌正面交手,我们折损一千余,而吐蕃军,今日折损六千余,也是我们的数倍,我再问大家一句,咱们今日窝囊吗?”
人群里,一名十七八岁的年轻府兵轻声说了一句:“不窝囊。”
紧跟着,无数将士们纷纷齐声道:“不窝囊,值了!”
李钦载点点头,沉声道:“还有一件事,因为咱们的牺牲,鄯州城的围困已解,吐蕃军不敢再围城,因为他们知道不远处有咱们这一支虎贲劲旅正虎视眈眈,所以他们收缩了营盘。”
“因此一战,鄯州城东门大开,此时此刻,无数百姓正携家带口逃离城池,往东而去……”
“咱们这一战,便是救了全城百姓,知道咱们救了多少人吗?”
李钦载的声音突然高昂起来:“鄯州百姓,合计在籍者,两万四千余!你们今日救了两万多条命,代价是袍泽弟兄的一千余牺牲。”
“不说什么报效家国,忠于君上之类的虚话,就一句,在两万多鄯州百姓眼里,你们是活命的菩萨,你们今日攒下了万千功德,你们为生民立命,此战后,鄯州城当立碑著传,将你们的名字都刻在碑上,供千百年后的后人瞻仰,膜拜!”
李钦载的一番话,令低迷的军心士气重新燃烧起来,每个人都仰起了面孔,脸色通红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