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位置,恰好是三眼铳的射程范围内,一旦有变,身后的将士们会用火铳保护他的周全。
一炷香时辰后,禄东赞一袭白袍,身披大氅,独自走出阵前。
两军对峙的阵前,已被吐蕃军士置下一张矮桌,两个蒲团,以及一壶烫好的冒着热气的青稞酒。
李钦载也哈哈一笑,独自走了出来。
相比禄东赞华贵雍容的穿着,李钦载显得狼狈多了,身披的铠甲上处处擦痕,面孔被硝烟熏得黑一块白一块,胳膊上还缠着布条。
两人走到阵中空地上,他们的身后,是各为仇敌的两军。
禄东赞仍如当初见他一般,脸上带着温和儒雅的微笑,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君子风范。
李钦载抬眼朝他一扫,也不招呼,径自便在蒲团上坐了下来,单手执壶,给自己斟了一盏酒,一饮而尽。
“好久没喝到热乎酒了,痛快!”李钦载说着又给自己斟了一盏。
禄东赞含笑注视着他,对李钦载如此无礼的举动完全不介意。
李钦载连饮三盏,这才呼出一口气,朝禄东赞笑了笑:“吐蕃大营一别,大相久违了。”
禄东赞也笑道:“老夫招待不周,李县伯见谅。”
“哪里哪里,大相招待特别周到,盛情款款,永世难忘。”李钦载眨眼:“我以大唐天子使节的名义,邀请大相来日赴我大唐长安做客几日,不知大相意下如何?”
禄东赞笑道:“有暇定当叨扰。”
两人见面彼此都很客气,聊天的氛围可谓如沐春风,而他们的身后,却是剑拔弩张的两支军队。
李钦载又饮了一盏酒,道:“大相邀我前来,有事还是直说吧,大家都挺忙的。”
禄东赞沉吟,似乎在组织措辞。
李钦载却又道:“千万不要说什么劝降,许下高官厚禄之类的话,太狗血了,挺好的聊天气氛,大相莫煞风景。”
禄东赞目光闪烁,道:“身陷绝境,纵死不降?老夫以为李县伯出身权贵,应是识时务之人,懂得临机变通,不像那些愚夫只知所谓的忠孝……”
李钦载笑道:“我出身权贵,家祖英国公李勣,大唐三朝功勋名将,李家世受天子恩宠,我若降了吐蕃,哈哈……说不下去了,笑都笑死了!”
禄东赞眼神闪过厉色,随即也笑道:“好像确实可笑,是老夫鲁莽了。”
叹了口气,禄东赞道:“自从李县伯离开我大营之后,伱给老夫添了很大的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