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视线落在穆焕身上,招手:“你过来。”
穆焕走过去选了一张远离对方的单人沙发,于是赵助教又多备了一个杯子。
李琼此刻脸上挂着笑容,没了工作时候的严肃,细细打量穆焕:“听说抛跳是赛前不久才练出来的,勾手5周更是今天才第一次练习?我倒是想知道,你们胆子怎么这么大?”
穆焕做出晚辈足够谦逊的姿态:“抛跳不是赛前不久才练,其实和我黎昕才组队的时候就在为这个动作努力了,我增肌训练差不多两个多月了,是吧,于教。”
于一曼点头:“抛跳五周虽说是最近才成的,但这两个孩子确实准备了很久。至于勾手跳,你也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习惯的发力方式,一旦他们可以完成五周抛跳的高度,勾手跳其实更适合他们。”
李琼赞叹:“天赋啊,花滑这东西努力是一回事,也确实很是天赋。如果不是我了解过你们的情况,很难想象你们才搭档半年。我必须说的是,让你们脱颖而出的是五周的技术动作,但真正垫定你们成绩的是你们的花滑基础。
滑的很棒。
昨天比完赛后我们裁判组还开了一个会,会上就把你们的比赛视频重复播放了五遍,五遍啊,你知道吗?只有安德列夫他们的比赛视频在我们做分数分析的时候会这样重复播放。
你们在冰上表现的非常松弛,姿态也很完美,这应该和你们滑单人时候打下的基础有关。
不过我觉得最不可思议的还是你们的同步率,是怎么做到的?”
李琼说到这里,将身体往前探,仔细地看着穆焕,“浮腿的角度和方向,手臂展开的时机和力度,你们竟可以做到一致,这比安德列夫他们的同步性还要高。
你们的同步分基本都吃满了,是我见过同步率最高的组合。
我很惊讶,你们之前竟是滑单人的选手,但你们甚至比双胞胎的默契度还要高。”
赵助教将水杯放在了李琼面前,李琼端起来喝了一口,又继续说道:“所以千万不要被今天68分的PCS影响,相信我,到了赛季末,只要你们还保持这个状态,以后你们的分数绝不可能低于72分。
这就是我特别想要说的,在抓技巧动作的同时,继续保持PCS的稳定,你们在冰上的美,我们可以看的很清楚,这就是我们需要的,太棒了。
这两天我真的很开心,嗯,就是很开心。”李琼举起杯子,又喝下一口水。
听到这里,于一曼和赵助教都笑了,穆焕眼底的紧张也散了去,露出了笑容。
看似长篇大论似的说教,却满满的都是“长辈夸”,真是自家的孩子怎么喜欢都不够,骄傲的,都是藏不住的期待。
后来李琼和于一曼继续聊,也没让穆焕走,穆焕也就在一旁听着。
她们主要聊的是这个赛季,裁判方面主要的倾向,还有“暗改”的一些打分规则,这些穆焕听了都很有用,便也认真听着。
一转眼大半个小时过去,赵助教很没有职业心地偷偷打了个哈欠,被李琼看见了。穆焕本以为今天的谈话就要结束,李琼却转口透露了一个新消息。
“尼基塔的状态今年有明显的下滑,如果说昨天的短节目还不明显,今天的自由滑就暴露了他体力下降的事实,所以我们裁判组虽没有明面上讨论过,我和两名交好的裁判还是认为,今年很有可能出现一个新老交替的现象,我们这边对新人的关注都会加大。
穆焕和黎昕的组合就是选择之一,除此以外,E国第二阶梯的伊万组合,以及M国的兰斯和梅尔瓦,都有可能上来。
穆焕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穆焕没想到李琼会突提问,想了想点头。
他明白。
在安德列夫和尼基塔称霸的时代,无论是裁判组、观众、还是世界,都已经习惯了他们风格,并且认为短时间内不会再有选手超过他们。裁判就陷入思想僵化的固执,心里总会下意识地拿安德列夫组合作为标准去对比其他的选手。
这种态度本身就意味着不公平,因为他们在心里已经让安德列夫和尼基塔“超”了。这让其他选手还怎么滑,怎么让不情愿的裁判看见他们的实力或许并不输给那两人。
但当裁判意识到新老交替的情况会出现,他们就会格外关注新的组合,并且还会让自己去适应这对组合的风格。
这个时候,谁更高效地拿出实力冲击裁判,就会更快的让裁判记住你,也更容易拿下高分。
花滑比赛已经尽量做到了公平,但人心最是难测,尤其是在个人审美上,那是无论世界滑冰协会培训多少次,都无法做到的统一。
职业者审判职业者,更是偏执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