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听越不对劲,他抓住个人问个仔细。那人只是个扫洒的老汉,家里穷得只能出来做工,家中几个孙子一直读不上书。凉山书社的消息无疑就像天上掉下馅饼,把他砸晕了,于是他一五一十,笑呵呵地全说了。
“凉山书社?”沈东英黑沉着脸站在原地,浑身有种要发抖的趋势。他隐约觉得,沈家大房这是故意和自己作对?因为那天拒绝瘸脚秀才的那件事?他面上恼怒,心里却在嗤笑,一个只知道种地的农家汉子,懂什么学问,也学别人开书社。
这个凉山书社肯定开不起来,肯定只是个笑话,沈东英这样想着。
“小宝子,你给我出去打听打听一件事……”
半个时辰后,沈东英听见小宝子打探回来的消息,越听越皱紧眉头,越听越不是滋味,他不可置信的说道:“他们准是疯了,一群疯子!”
气得吃不下饭的沈东英,匆匆回到本家,和沈老爷子进了书房商谈。
“什么?”沈家老爷听闻,老大家在村里开私塾了,一年只收二两银子学费,还包书杂费笔墨费?他老人家一算这一笔账,无语地骂道:“混账家伙,二两银子有什么用?休说书墨费,连夫子的束脩也不够!”
沈东英忍着气道:“爹,这不是老大亏不亏本的问题,他这是存心跟我作对您知道吗?”说起这件事,才是他生气的源头,自诩读书人的他,看不起沈东明家这样的作法,简直就是对他侮辱:“那天老大带着一个秀才来找我,让我收留其在私塾当夫子。”
沈老爷子道:“既是秀才,那也不错,你的私塾里不是正巧缺一位夫子吗?”虽然看不上沈东明,但是秀才难得,能来做夫子自然要留下。
“可是爹,那秀才是个瘸脚。”瞧着沈老爷子惊讶的神情,沈东英无奈道:“若非如此,儿子也不会拒绝。就是因为儿子拒绝了,老大才做出这种事。他是存心跟我作对,跟我过不去。”
沈老爷子也是没话说了,老大沈东明只因和老三赌气,就开了这么一间明摆着会赔钱的私塾。他真是……恨不得把那蠢货提过来打一顿,狠狠地骂醒他那猪脑子。
“这个老大,真是越活越蠢了,你看看他最近都做得什么事情……”
“所以爹,这样下去恐怕不行,会引起学生以及家长们的意见。”沈东英不怕凉山书社超过自己的私塾,因为他家的私塾向来有口碑,夫子也是一等一的好。但是凉山书社的学费实在是太低了,低到令人想不在意都不行。
“这倒也是……”沈老爷子凝神想了想,说道:“他那私塾开着也是赔钱,就算家里有几个钱也不能拿来这般儿戏。你让人把老大叫来,我跟他说说。”
沈东英应是,然后迟疑地说道:“有件事儿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老爷子瞧着他道:“有事就说,支支吾吾像什么样?”
沈东英不再犹豫道:“依照儿子之见,老大家做主的人已经不是老大了。这个书社的事情,恐怕老大的话做不得算。”回想那一天,沈东明四人前来请求,虽则他儿媳妇一直没开口说话,但是依照沈东英不愉快的体验和感受来判断,宋景微才是沈家大房的定海神针。
“哦?”
“您想想,老大因何如此嚣张?”他从前可是沈家本家面前的受气包,被沈老爷子骂了也不敢顶嘴的那种,被兄弟无视了也不敢端起大哥架子的那种,眼下却明显不同。这一切的改变,不正是从沈君熙成亲前后。
“你是说,他家那个男媳妇?”沈老爷子沉着脸,他心中对宋景微一点好感也没有。当初是因为沈君熙要娶他而不喜,现在是因他个人而不喜。自从宋景微来到茶山村,关于他的传闻便没有消停过。
一会儿是这个,一会儿是那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热闹得跟什么似的。一个大男人整天掺和这些是是非非,实在让人看不起。
“没错,儿子说的就是他。”沈东英想到那天被讽刺的心情,便厌恶道:“此人已掌控了沈家大房,说不定书社之事就是他一手操作。”
“像你这么说,我不但要找老大,还要找老大的儿媳妇来问问。”沈老爷子不是很想见宋景微,犹豫着没有下决定。他总认为,宋景微一个不讨喜的小辈,他实在没必要太给他脸面,只需无视他便好了。
“如果此时不管,将来铁定会腥风血雨。只是这宋景微,儿子可能管不着。”沈东英说道,他挺多是叔伯,又不是宋景微的正经公婆,拿什么身份去管制宋景微。但是沈老爷子就不一样了,他是沈君熙的亲爷爷。
“你是他的三伯,怎么会管不着。”沈老爷子闻言便有了决定,说道:“马上着人去沈家大房,让他们一家子都过来,我有话跟他们说。”
“好,儿子告退。”沈东英说道,马上出去,吩咐一个家里帮忙的长工去叫人。
正好又是上次的徐达,又是上次差不多的时间。来到沈家大房的时候,沈东明夫妇俩在家,沈君熙和裴鸿轩忙过了一阵子,也难得早些回来。至于宋景微,屋里安静地待着呢。
“沈家大兄弟,你在家就太好了。”徐达说道,他看见天还这么早,以为沈东明还在地里干活呢。
“徐达大兄弟,你咋来了?”沈东明一见他,就想起沈家本家,实在笑不出来。上次和沈老爷子不欢而散之后,他们家和本家基本是形同陌路。再前头十天前,和沈东英那一出,他眼下心里还惦记着呢。
谁说老实人不记仇,被伤害狠了照样记仇,区别只在于藏在心里还是表在面上。过去的沈东明,他只能藏在心里,现在不一样,拖家带口,还要顾及儿媳妇的脸面,得强硬起来。
“是这样,老爷子喊你们全家去一趟,别问我咋回事,我也不知道。”徐达能说的还有一句,他说道:“是沈三叫我来的。”
这话分外熟悉,一股子又要找他去骂的直觉。上一回沈东明毫不犹豫地去了,结果碰了一鼻子灰回来。这一回他迟疑道:“是吗,那你等等,我跟家里头说说。”和上次还是不同的,上一次点名让他自个去,眼下却是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