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微看到是原冠霖写的信,连忙拆开看,他在信里说,他们的船跑到十一月底便停航。东北那边已有异动,最近连连与边境发出摩擦,边境的百姓们不堪其扰,已大部分撤离。
信末,让原冠霖同样拜托了宋景微,让他看着点原老爷子。他十一月底便要回中部的家中,却不好把原老爷子带上奔波。
也许是得了原清随的吩咐吧,要不然原冠霖也不会跟他说这些。
宋景微看过信之后,跟家人说了这件事。众人都陷入沉默,看来这场仗是不打不行,一定会打的了。
“没啥,咱们不是都准备好了吗?那些敌兵敢来,咱们就让他们有来无回。”沈东明咬牙说道。
“不错,而且又不一定会失守。”宋景微说道,却在心里隐隐担心远在军营的原清随。他身为一个将领,肯定会上战场。若是前方失守,原清随也恐怕……
现在这样的情况,宋景微只好往乐观里祈祷,往坏里打算。
沈东明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村里的乡亲们。再次掀起一股人心惶惶的热潮,那些还没有危机感的人,赶紧做准备。那些觉得不够稳妥的人,又往山里添东西。
十一月下旬的一天,江面上一艘商船上,这次载的却不完全是货物,更多是人。没错,满船都是拥挤的人们,他们是五天之前花大价钱才坐上这艘船的。其中有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站是哪里,又会在哪里落脚。他们只是想赶紧离开家乡,正在打仗的家乡。
乔朗一家子挤在船上的一个角落里,他们有的站着,有的坐着。但更多是站着,只有三位年长的长者才有位置坐下来。
“朗哥儿……”坐在乔朗身后,一个年约五十出头的长者欲言又止,看他的神情似乎是在担心什么,他就是乔朗的小爹叫乔云,他说道:“你说的那户人家,真的会收留咱们吗?”
乔朗连忙点头,对他小爹说道:“您放心,他们是好人家,不信您问问叔叔。”
哑伯也连忙比划,让他们不用担心,没问题的。
但是乔云还是担心,他与身边丈夫说道:“朗哥儿和弟弟说的地方就快到了,可我总觉得这边也不太安全,咱们应该走得越远越好。”
乔朗的父亲卢敬平拍拍老伴的手背说道:“稍安勿躁,现在还没早呢。若是当真不安全,到时候咱们再远走也是一样的。”但是眼下,老的老小的小,却是不适合长途跋涉。没看见这船上的人,才走了五天就各种大小病都生起来。
幸运的是,他们一家子的身体都还算好,没有人生病。
“爹说的是,既然弟弟和老叔都这么说了,咱们就去看看吧。”乔朗的大哥卢孟阳说道,他身边是自己的媳妇和两个儿子,他成亲比较晚,两个儿子都还小,大的只有五岁,小的只有三岁。
“不错,再怎么样人家对咱们有恩,去看看是应该的。”卢敬平看着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感概地说道:“要不是他们,我们兄弟俩还不知要何时才能相见……”想到已去世的爹娘,卢敬平握住弟弟的手,感概万千,老泪横流。
哑伯紧紧握住大哥的手,不住地拍拍他,安慰他,虽然自个也是难忍感触。他们兄弟俩,这失散的几十年里真是太不容易了。
“敬峰……”卢敬平喊着弟弟的名字道,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自己的弟弟,没想到有生之年,却是一走十年的小儿子带着弟弟回家,当见面的那一刻,他真的险些要跪下感谢老天爷。
会否是老天也爷看在他如此可怜,如此虔诚的份上,才弟弟回家来跟他相认。
后来听小儿子叙说,才知道其中有这样的一个故事。他是听得心惊胆战,这其中若是有什么偏差,小儿子就遇不上弟弟了……
再得知弟弟遭人所害,被割去了舌头,卢敬平好几宿睡不着觉,好几天红着眼睛责怪自己,都是自己的错。而这些话语,家中的家人已经听了数十年,却没有哪一次和这次一样,如此痛苦。
本以为亲人相认了,往后的日子便可以平安喜乐,一起安度晚年。谁知团圆喜悦的日子还没过上多久,边境就频频传出坏消息,闹得他们这些边城小镇的村民们惶惶不安。
一直闹到前阵子,他们终于决定离开,因为情况已经越来越危急,不离开也不行了。若是眼下不走的话,到时候恐怕就走不了了。
卢家一家听从了乔朗和哑伯的意见,来到恩人家,即便是不求收留也罢,来表达一下感谢的心意也是应该的。
在船上待了五天之后,他们在码头下了船。此时已经是十一月的最后几天,江上寒风阵阵,吹得衣着不算厚实的卢家众人瑟瑟发抖。几个小孩子,更是往大人们的怀里躲。
“就是这里了,当初我和叔叔就是在这里上船的。”乔朗看着阔别多月的码头,声音激动道。
“好,前头的路还有多远呢?咱们快走,孩子们又冷又饿了。”
“跟我来,我还记得路。”乔朗说道,一边搀扶着哑伯一起走。
长者们走在前头,年轻人在后面抱着孩子,一行人在深秋的寒风中,走过小凉山脚下的大路茶山村的沈家大房家中走。
等他们看到远处的大房子,看到房子上空冒着袅袅的炊烟时,纷纷都激动起来。
乔朗指着那个方向说道:“就是前面了,咱们就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