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叫来,也不是要训斥,”皇上从吴公公手中接过茶盏,一口饮了,稳住心神,道,“朕是要问问的身子,大半夜睡不着,总归对身体不好。
夜里没有睡够,白日讲课时犯困,长年累月的,损的是自己。
明日朕让太医去太妃娘娘那儿,散课后过去,请太医仔细诊一诊,开个方子。”
霍以骁合上了折子,见吴公公努力给他递眼色,他没有直接回拒,道:“先前已经为此请过太医了,吃了几贴药,没有什么效果。”
“那就换个太医,”皇上道,“要是不行,继续换!人怎么能不好好歇觉呢?”
霍以骁应下了。
皇上见霍以骁听话了,赞许地点了点头,道:“若还是歇不好,也别大半夜的在街上行马车了,不然御史们各个拿凑数。”
“也算是个贡献,”霍以骁接了一句,见皇上又要皱眉,他道,“您也别光琢磨着请太医了,我就是年轻气盛,一个人睡不好,等成亲娶了媳妇,您让我半夜出门溜达,我都不去了。”
皇上刚平稳住的情绪,一下子又要炸开了。
他知道霍以骁在胡说八道,知道霍以骁就是他听不得什么就故意说什么……
“行了行了,”皇上挥了挥手,“越说越不像话,退下吧。”
这话一出,霍以骁倒是“从善如流”了,行礼告退,一点儿也不含糊。
吴公公把霍以骁送出了御书房,又回到皇上跟前,替他按着太阳穴。
“皇上,”吴公公劝道,“小的说几句僭越的话,四公子这个年纪,正是最跟长辈拧着来的时候,您可以问问家里有差不多岁数的公子的大人们,他们一样头痛。”
皇上叹道:“朕又不止他一个儿子,比他大的、小的,都有,哪个跟他似的?”
“那不一样,”吴公公道,“殿下们敬您又畏您,您是父亲,也是天子,他们有性子都不会在您跟前表现。只有四公子了,他在您跟前直来直去的,也是难得了。若是有一日,他对您只有恭敬、没有情绪,那……”
皇上岂会不知道,可这样的相处方式,一样有揪心的地方。
“也不用兜圈子替他说好话,”皇上道,“他就是心中不忿,一有机会就刺朕两句,罢了,儿女都是讨债的。”
吴公公注意着手上轻重,道:“话说回来,四公子说得也不无道理。他身边缺个人,成家了,性子也会稳当些,等再成了父亲,慢慢的,也就能理会父母心了。”
“唔……”皇上思量着,道,“话是这么说,可温家那个……”
吴公公道:“四公子说他看上了,您给换一个,他到时候自己不半夜坐着马车绕城了,他把新娘子绑起来塞进马车里,让车把式一圈一圈地绕……”
皇上摆手,听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