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火光冲天,呼吸之中,血腥混着焦味,熏得人晕头转向。
百姓们的哭喊声充斥耳畔,连兵器碰撞的声音仿佛都远了,他的视线里是血红一片,说不清那是沾染了鲜血,还是火光刺红了眼。
那一刀子砍在胸口上的时候,顾云骞甚至感觉不到痛,直到站不稳了,才意识到自己受了重伤。
即便如此,他彼时脑海里剩下的,还是去追顾致沅。
最后是拼杀出来的顾云康拦在了他跟前,听他嘴里念叨着“大伯父”,顾云康毫不犹豫地就把他塞到了边上官兵的遗体之中,交代他活下去。
那时候,顾云骞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
“我迷迷糊糊的,云康哥追出去两步又转回来,交代了我一句话,”顾云骞拼命回忆,“我确定他说了,我醒来之后手心里还握着一瓶止血的药粉,一定是他一面说、一面塞给我的,可我现在……”
顾云锦怕他越想越糊涂,便与他道:“那句话想来很要紧,你若是这么想毫无头绪,不如睡一觉,梦里许是会有收获。
你知道吗?破城那天夜里,我梦见云妙了,她带我去了将军府里的一个小院子,与我道别。
而我最后也就是在那处院子里,找到了她……”
若只有头一句话,顾云骞只当顾云锦是宽慰他,可她讲述的那个梦境太过真切,叫他也不由自主地相信,梦中许是有收获。
他试着让自己放松些,闭着眼睛听顾云锦说话。
顾云锦说了梦,又说了眼下局势:“我们是快马加鞭赶来的,肃宁伯带兵也已经启程,估摸着再有一旬就能到了。
狄人屯兵鹤城和山口关,近日骚扰了些镇子,但北境其余大城皆守住了……”
她说得很慢,声音一点点轻下来,直到确定顾云骞睡着了,才不再说了。
顾云骞这一睡,睡到了天黑。
许是因为朱氏送去的消息,蒋慕渊与顾云宴兄弟并没有回来。
施妈妈和大夫商议之后,准备了些适合顾云骞用的吃食,伺候他用过了,这才自个儿去胡乱填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