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一连下了几日,蒋慕渊一直收着后头的军报,带兵前行,心中亦极为担忧。
雨势意味着水势,两湖虽未有连绵大雨,但一旦上游涨水,蜀地的战船顺水而下,会越发难以抵挡。
上游的状况迅速地被传到了下游。
夷陵城由肃宁伯麾下得力干将曲甫坐镇,他是程家的族女婿,算算辈分,肃宁伯还要叫他声“姐夫”
曲甫站在堤坝上,看着面前奔涌的江水,面色沉沉。
肃宁伯已经知会他了,蜀地极有可能会再次顺水进攻,且这一次由乔靖亲自领兵,显然是想在水师上决一死战。
南陵调出来的兵士已经抵达夷陵,添上宁小公爷带着赶来支援的那批精兵,单论人数,倒也不是不能一战,可水军打仗,比的从不单单是人数。
曲甫当年跟着肃宁伯打过东异,好歹摆脱了旱鸭子之流,可底下将士们的状况他一清二楚,战场上真正能发挥作用的只有江南调来的水师。
战船、人力皆比不上蜀地,前两次是侥幸防住了,这一回……
搏命吧!
说回来,哪一次不是在搏命。
曲甫背着手,沿着堤坝前行,抬头看到了不远处随军操练的段保戚,他不由紧了紧眉头。
程晋之已经失踪了,至今无音讯,他们老程家自己能忍住,可段保戚是成国公府的世子爷,这位若真有个闪失,老公爷那儿能不能扛得住?
曲甫把段保戚叫到跟前,下意识地想把他调往后方,避开将要到来的恶战,可话到了嘴边,看着段保戚额头上横着的刀伤,他又说不出来了。
刀伤是前回一刀砍杀对方副将头颅时所伤,曲甫还记得段保戚满面鲜血提着敌将首级的样子,这一位也是一点儿不怕死的,他又怎么能拦着段保戚去拼杀呢?
成国公上过战场,也是一刀一刀拼下来的,从不曾缩在人后捡功劳,他能把儿子送上战场,肯定也有决心。
曲甫深吸了一口气,再出口时已经改了口风:“这仗难打,但一定要守住,我们这样有品阶、有身份的人都退了,底下就更难守了,要叫所有人都看看,能受朝廷封授爵位的,没有一家是软柿子!”
段保戚扬了扬眉,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