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阳宫里。
虞贵妃听说孙睿过来了,立刻从榻子上起身,匆匆趿着鞋子迎出去,急得全然失了贵妃仪态。
她甚至掀开了厚厚的挡风帘子探出身去,外头风雪迎面而来,吹得她身子晃了晃。
冷,透心的冷。
虞贵妃顾不上,她全部心思都落在孙睿圣上。
孙睿进殿,冻得发紫的双唇嗫嗫,似是想问安,却冷得发不出声。
他没有解雪褂子,就这么立在炭盆旁取暖。
虞贵妃看着他青紫的指甲盖,眼冒金星,催着嬷嬷道:“去取干净的褂子来,这身都沾着雪、湿漉漉的,哪里能不冷!”
她亲手给孙睿解了,又拿干净的系上,握着儿子冰冷的双手,道:“从御书房过来的?怎的又没有拿个手炉?你父皇真是,气归气,恼归恼,哪有冻着你的道理!他气头上没有顾,你怎的就不让内侍拿你一个?”
催了褂子,又催热茶,末了还担心手炉一冷一热的,会叫孙睿的双手起疮,虞贵妃干脆自己给他哈气搓手。
孙睿没有拒绝,站着垂眸看虞贵妃忙碌。
渐渐的,身体没有那么冰了,虽不暖和,但好歹不冻人。
他清了清嗓子,寻回了声音,道:“难得见母妃如此。”
“哪里的话,母妃向来……”虞贵妃说了一半,自己顿住了,她抬眼看孙睿,心里叹了一口气。
孙睿的语调一切如常,虞贵妃不知道是自己太敏锐,还是前回那些话压着,她愣是从这种寻常里听出了不满来。
再说了,她也心虚。
这样的关切、仔细、恨不能事事亲力亲为替儿子打点,她的确向来如此,也的确极其难得。
她的向来都是对孙禛、孙奕,她的难得是对孙睿。
虞贵妃从前从不觉得自己偏心,或者说,她觉得那样的偏心是理所应当的,长子有长子的责任和担当,与小儿子是不一样的,孙睿也没有不满过,以至于这份不满其实压在他心里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