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从上方逐渐拉开与山主体的距离,随即裂成了数块大的小的山石,然后山崩般倒塌下来。
然后淬玉又挥出一剑,然后又一剑,再一剑。
四面山壁都被他削落,整座山变成了高耸入云的长方体,也不知他是怎么削的,但凡山体部分光洁溜溜,无比光滑而完整,然而被削断不要的部分则乱石崩云般,大大小小裂的什么大小都有。
然而淬玉还在继续,这一次,他的剑可不是之前那样慢腾腾的剑了,而是挥动极快,胳膊与剑几乎挥成残影,他这一次挥的是快剑。
一时间,当归耳边尽是山崩的声音,巨大的山石从他们前方滚落,滚入山底的水中,滚入山下的石隙间,山间充斥着轰隆隆的声响,烟尘遍布,然而所有的山石也好,烟尘也好,并不到他们面前来,仿佛淬玉面前有一面无形的墙,把一切都拦住了。
也就是淬玉选的地方偏僻,倘若在风景好、人多的山峰附近,这动静之下,怕是立刻有人出来告骚扰。
然而此间寂静,只有山体崩塌的声音,等到声音消失,淬玉又挥了一剑,剑风吹开了山间的浮沉,再次出现在当归眼前的山已经和之前判若两山。
他们的山光秃秃的,寸草不生,棵木不长,完全是一座光滑溜溜,直上直下的圆柱体了。
巨大的、高耸入云的圆柱体。
站在这光秃秃、看起来与周围山峰截然不同的自家山头前,淬玉转过身来,对当归道:“为了不扰民,现在开始,你去将这些石头运至海边吧。”
“翩然海边。”
他道。
看着这满坑满谷的碎石,其中好些石块甚至比三个他还要高还要宽,当归当时就愣住了。
何况还要将这些石头运到翩然海边,他们这座山峰可不靠海吧!
然而淬玉已经剑尖一挑,挑起肉眼可见最大的一块山石,他沉声道:“剑者,兵器也,一般使用山石中淬出的金属所制,想要了解剑,不如先了解淬出其身的山石。”
“何况想要修剑,先淬其身,方可淬剑。”
“你这身体太差了,无法御剑,先打磨自己的身子骨吧。”
说完,也不扔掉剑身上那巨大的山石,就让它那么停在剑上,他开始缓慢的练剑了。
看着这一幕,当归深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吐出,然后选取了一块合适大小的石头,他开始往翩然海的方向搬石。
看似搬石,说是搬山也不为过。
淬玉并不让他一个人搬山,而是就走在他身边,剑尖上始终挑着那巨石,待到当归好不容易走到翩然海边将手中的石头扔下,他也不扔掉那巨石,而是继续挑回去,然后等当归搬起第二块石头的时候,他再挑着那块巨石过去。
一趟又一趟,无比枯燥的搬山旅程。
搬山的过程中,当归先是手指磨破,然后手掌心磨破,再后来他的肩膀也磨破了。
几乎每块石头上都有他的血迹,血迹一般有三块,两个手掌印,再一个肩膀上的血痕,这是中途不歇息的情况下,倘若中途休息一下的话,石头上的血迹就更多。
然而淬玉只是漠然的走在他身边,他休息,他也休息,他摔倒,他在旁边等着,也不搀扶,而是等到他爬起来,然后两人重新启程。
头三个月是最难熬的时候,原本就枯燥,还剧痛,磨破了的地方好了又破,茧子还没生出来,那段日子说是地狱也不为过,好在当归挺过去了。
他几乎没有时间修炼,原本那样打坐运气的时间几乎没有,每天几乎睁开眼就在搬山,然后搬山的途中晕过去或者睡过去,最后他索性就在搬山的过程中运气,发现运气可以让自己的伤好的更快、恢复也更快的时候,他很快学会了保持这种状态,到了第五个月中,他已经可以连睡梦中都保持运气状态了。
托运气调息的福,他的伤好得很快,状态也还算不错,起码偶尔和师父请假去看望杜楠的时候,心细如杜楠,都没看出他哪里不对。
每天就睡两个时辰,当归足足用了八个月时间搬山,背着淬玉剑尖上那最大也是最后一块巨石走到翩然海边的时候,这次当他看到翩然海的时候,整个人怔住了。
保持背负巨石的姿势,他抬头静静看了一会儿海水,然后将肩膀的巨石轻轻扔出去。
最后一块石头也被他扔入海中了。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他以为自己会酸痛难忍的,然而实际上并没有,他只觉得轻松,无比的轻松。
长期的搬山让他的肩膀比原本宽了好些,原本属于少年的那层脂肪被进一步消耗掉,他现在整个人精瘦,穿衣时只觉飘逸,然而脱下衣服的他看起来就像一把剑,一把刚刚淬出来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