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扶摇洒然一笑,摆摆手以示不算是什么大事。
柱子诚挚道:“李公子做的事情,可比官府要多得多。”
李扶摇轻声道:“其实也就是它要出来拦我,不然我还真不一定能出手收拾它,毕竟它要躲着,依着我当时的那个境界,找不到它的。”
柱子点点头,没说什么。
只不过低下头之后,很快便看到了李扶摇之前在地上潦草写就的那篇文章,柱子识字不多,不认识写的是什么东西,因此没有多言,倒是刘远路夸赞了两句好字,以他这个大老粗,其实也说不出什么溢美之词来。
李扶摇不在意,只是静静等着这顿饭。
半刻钟左右后,刘远路便去搬了一张大木桌出来,笑着喊着大舅哥,柱子很快便起身去帮忙,随着妇人走出屋子,这张木桌上便开始摆上了饭菜。
卖相一般,但香气十足。
四人落座,刘远路执意要李扶摇坐在高位,李扶摇推脱不开,坐下之后轻声笑道:“今日多有叨扰,莫怪。”
刘远路摇摇头,柱子咧嘴一笑,那妇人则是面带笑意。
刘远路将那个银老虎在桌下递给了自家媳妇,妇人接过来一看,有些诧异,刘远路瞅了一眼李扶摇,妇人会意,对着李扶摇便又热络了几分。
酒过三巡,微微放开的柱子总算是看到一直在对他挤眉弄眼的刘远路,心中了然,这才斟酌着开口说道:“妹子,这男人喝酒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事,若是这连酒都不能喝了,说不定以后读书人写不出文章来,那些江湖侠客也没了啥胆气了。”
这番说辞,让李扶摇有些哑然无语。
妇人捂嘴轻笑,不置可否。
刘远路则是一阵头大,得了,这以后酒估摸着是喝不了,依着自家媳妇这脾气,这顿酒之后,说不定又是好久闻不见酒香。
李扶摇无意间看到了刘远路的沮丧神情,便笑着开口道:“其实喝酒这事,偶尔喝一次,不误事的。”
刘远路咧嘴一笑,好嘛,这就成了。
柱子也是会心一笑。
只有那妇人神色有些不自然。
就连那孩子都发出几声咯咯的笑声。
一顿饭吃的算是主客尽欢,吃完之后,李扶摇在院子里坐着想事情,背后剑匣就放在膝上,两柄剑,青丝和小雪并未取出。
只不过这种温养法子,其实比起来取剑出来还要差好些。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李扶摇对于这里面的道理,其实知道的不少。
因此他也能耐着性子去做下那些水磨工夫。
在小院里待了不久,妇人便端出一碗剩下的红烧肉说是要给那小姑娘送去,李扶摇没来由的想起之前路过之时,看到的那小姑娘的现状,便皱了皱眉头,主动开口说是他想去看看那小姑娘,接过红烧肉之后,妇人又拿了好几个馒头,说是让他一并带去,李扶摇点点头,没有拒绝。
只是李扶摇很快便转头对在一旁的柱子问道:“当日那场大火,的确是那个年轻人所放?”
柱子点头,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很多乡亲都看到了,没得错。”
李扶摇神情温和的点头,轻声道:“那小姑娘为什么还要守在那里?”
柱子皱着眉头,“不清楚,乡亲们几次想着把她带回家去,都被这女娃拒绝了。或许这女娃打心底里就不想离开那处小院子吧,毕竟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她的家。”
李扶摇叹息道:“父母亲人都没了,还有家么?”
这不过这句话,他说的很轻,没有让人听见。
——
破落小院里,一直茫然看向远方的小姑娘忽然收回目光,将目光放在了这颗院子里的老槐树上,老槐树的惨淡光景大约便是从当日那场大火开始的,一场大火,明明没有涉及这颗老槐树,但不知道为什么,大火之后,老槐树的光景便江河日下,一日不如一日,到了今年初春,原本还抽出几枝新芽,可随即而来的一场大雨之后,将那一枝新芽给淋过雨之后,老槐树便再无起色,到了现如今的夏日,便成了如此垂暮光景。
温瑶看着那颗老槐树,热泪盈眶。
当日就是她躲在这颗老槐树树枝上,才没让那个丧心病狂的年轻人将她一起烧死,可即便是活下来了,没了家的小姑娘,其实过得也远远说不上有多好。
只不过好像是救了她一命便好似遭了天谴一般,这颗老槐树现如今的状态远远不如当初那场大火没有烧起来之前的枝繁叶茂光景,眼见着老槐树衰败期间,小姑娘其实做过很多努力,无论是去那边很远处的井里打水来浇在这里也好,还是说凭借着她这幅小身板颤颤巍巍的松土也好,可不管是如何,这颗树都没有好转起来的迹象,这让小姑娘越发愧疚。
她记着家里还没发生这些事情之前,她可是时不时的就在这颗老槐树下玩耍,没事扯掉几张绿叶,最后它还救了她一命,可现如今,这颗树陷入了这幅境地,小姑娘还没有任何办法,那能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