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迈开脚步,走得又快又稳,左手仍是按在阿紫背心,不
绝的输以真气。走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一个小市镇,镇上并
无客店,只得再向北行,奔出二十余里,才寻到一家简陋的
客店。这客店也无店小二,便是店主自行招呼客人。萧峰要
店主取来一碗热汤,用匙羹舀了,慢慢喂入阿紫口中,但她
只喝得三口,便尽数呕了出来,热汤中满是紫血。
萧峰甚是忧急,心想阿紫这一次受伤,多半治不好了,那
阎王敌薛神医不知到了何处,就算薛神医便在身边,也未必
能治。当日阿朱为少林寺掌门方丈掌力震荡,并非亲身所受,
也已惊险万状,既敷了太行山谭公的治伤灵膏,又蒙薛神医
施救,方得治愈。他虽知阿紫性命难保,却不肯就此罢手,只
是想:“我就算累得筋疲力尽,真气内力全部耗竭,也要支持
到底。我不是为了救她,只是要不负阿朱的嘱托。”
他明知阿紫出手暗算于他在先,当此处境,这一掌若不
击出,自己已送命在她手中。他这等武功高强之人,一遇危
难,心中想也不想,自然而然的便出手御害解难。他被迫打
伤阿紫,就算阿朱在场,也决不会有半句怪责的言语,这是
阿紫自取其祸,与旁人无干,但就因阿朱不能知道,萧峰才
觉得万分对她不起。
这一晚他始终没合眼安睡,直到次日,不断以真气维系
阿紫的性命。当日阿朱受伤,萧峰只在她气息渐趋微弱之时,
这才出手,这时阿紫却片刻也离不开他手掌,否则气息立时
断绝。
第二晚仍是如此,萧峰功力虽强,但两日两晚的劳顿下
来,毕竟也已疲累之极。小客店中所藏的两坛酒早给他喝得
坛底向天,要店主到别处去买,偏生身边又没带多少银两。他
一天不吃饭毫不要紧,一天不喝酒就难过之极,这时渐渐的
心力交瘁,更须以酒提神,心想:“阿紫身上想必带有金钱。”
解开她衣囊,果见有三只小小金元宝、几锭碎银子。他
取了一锭银子,包好衣囊,见衣囊上连有一根紫色丝带,另
一端系在她腰间。萧峰心想:“这小姑娘谨慎得很,生怕衣囊
掉了。这些叮叮当当的东西系在身上,可挺不舒服。”伸手去
解系在她腰带上的丝带扭结。这结打得很实,单用一只手,费
好一会功夫这才解开,一抽之下,只觉丝带的另一端另行系
得有物。那物却藏在她裙内。
他一放手,拍的一声,一件物事落下地来,竟是一座色
作深黄的小小木鼎。
萧峰叹了口气,俯身拾起,放在桌上。木鼎雕琢甚是精
细,木质坚润似玉,木理之中隐隐约约的泛出红丝。萧峰知
道这是星宿派修炼“化功大法”之用,心生厌憎,只看了两
眼,也便不加理会,心想:“这小姑娘当真狡猾,口口声声说
这神木王鼎已交了给我,哪知却系在自己裙内。料得她同门
一来相信确是在我手中,二来也不便搜及她的裙子,是以始
终没有发觉。唉,今日她性命难保,要这等身外之物何用?”
当下招呼店主进来,命他持银两去买酒买肉,自己继续
以内力保住阿紫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