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振又再检查各处墙壁,看有无复门机关,敲
打了半天,丝毫不见有可疑之处。不久御林军统领福康安和浙
江巡抚都接到密报赶到。众人聚在妓院之中,手足无措,魂不
附体,面如土色,呆若木鸡。
正是:皇上不知何处去,此地空余象牙床。
那晚乾隆听玉如意唱了一会曲,喝了几杯酒,已有点把持
不定。玉如意媚笑道:“服侍老爷安息吧?”乾隆微笑点头。玉
如意替他宽去衣服鞋袜,扶到床上睡下,盖上了被,轻笑道:
“我出去一会,就回来陪你。”乾隆觉枕上被间甜香幽幽,颇涉
遐思,正迷迷糊糊间,听得床前微响,笑道:“你这刁钻古怪的
妮子,还不快来!”
帐子揭开,伸进一个头来,烛光下只见那人满脸麻皮,圆
睁怪眼,腮边浓髯,有如刺猬一般,与玉如意的花容月貌大不
相同。乾隆还道眼花,揉了揉眼睛,那人已把一柄明晃晃的匕
首指在他喉边,低喝:“丢他妈,你契弟皇帝,一出声,老子就是
一刀。”
乾隆这一急真是非同小可,霎时间欲念全消,宛如一桶雪
水,从顶门上直灌下来。那人更不打话,摸出块手帕塞在他嘴
里,用床上被头把他一卷,便像个铺盖卷儿般提了出去。
乾隆无法叫喊,动弹不得,睁眼一片黑暗,只觉被人抬着,
一步一步向下走去,鼻中闻到一股泥土的霉臭潮湿之气,走了
一会,又觉向上升起,登时省悟,原来这批人是从地道中进来
的,因此侍卫官兵竟没能拦住。刚明白此节,只觉身子震动,车
轮声起,已给人放入马车,不知谋叛者何人,又不知要把自己
带到哪里?
车行良久,道路不平,震动加烈,似已出城,到了郊外。再
走好半天,车子停住,乾隆感到给人抬了出来,愈抬愈高,似乎
漫无止境,心中十分害怕,全身发抖,在被窝中几乎要哭了出
来。惶急之际,忽动诗兴,口占两句,诗云:“疑为因玉召,忽上
峤之高。”
被人抬着一步一步的向上,似是在攀援一座高峰,最后突
然一顿,给人放在地下。他不敢言语,静以待变,过了半晌竟没
人前来理睬。将裹在身上的被子稍稍推开,侧目外望,黑漆漆
的甚么也看不见,只听得远处似有波涛之声,凝神静听,又听
得风卷万松,夹着清越悠长的铜铃之声。风势越来越大,一阵
阵怒啸而过,似觉所处之地有点摇晃,更是害怕,推开被头,想
站起来看看,刚一动,黑暗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喝道:“要性命的
就别动。”敢情监视着他的人守候已久,乾隆吓得不敢动弹。
如此挨了良久,心头思绪潮涌,风声渐止,天色微明,乾隆
看出所处之所是一间小室,但爬得这么高,难道这是高山之巅
的一所房屋?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得一阵唏哩呼噜之声,细细
听去,原来是监守者正在吃面,听声音是两个人,大口咀嚼,吃
得十分香甜。他折腾了一夜,这时已感饥饿,面香一阵阵传来,
不觉食欲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