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苦着脸道:“我才亏了呢!早知道有此好事,我就该好好打扮一番再来。年轻姑娘都爱俏皮,说不定就看了我这张小白脸,连比试都不用,就跟我私奔了呢!不是白白得了一枚炎天令么?”
先前那人道:“你别想得美了!姐姐这样,妹妹能强到哪里去?指不定就是只母夜叉,以后可有你的罪受了。”
后面那人道:“只要有了炎天令,我怕没有出头之日?那时什么样的妞没有?我就将她晾在一边,咱们兄弟胡天胡地去喽!”
两人一齐哈哈大笑。场纷纷众言,无不如是。
突听一人冷冷道:“都给我住嘴!”
就见一人缓步走上了台去。他当真是缓步走了上去的。那台高可数丈,他就这么凭空一步一步笔直走了上去。脚下空空,什么凭借都没有,却宛如踩在了大理石的台阶上。这一手返虚空照的轻功施展开来,场的嘈杂之声登时就息了下去。却见那人衣衫褴褛,身上血迹斑斑,大概失血过多,面色苍白得可怕。一双眸更是泛着奇异的紫色,犹如魔物一般。但他身上自然有股清廓寥远之气,这般以绝顶轻功行于空,当真飘飘欲仙之感。台下众公不乏自命风流,佼佼不群者,这时却也不由得自惭形秽。
却正是铁恨苦追的凌抱鹤。
他凌空几步跨出,来到台上,冷笑道:“办什么比武招亲,惹来这群废物,徒取烦恼。我既然来了,便用他们不着,都遣走了吧。”
台下众人一时没听明白他说什么,凌抱鹤左手伸出,道:“既然如此,炎天令拿来吧。”
台下众人这才明白过来,不由一阵哗然。毒舌咒骂之声一齐腾腾而出。有人道:“什么狗洞里钻出来的贱才,大话倒说得轻松,还不给你爷爷滚下去!”有人道:“你这贼厮鸟,胡说些什么!看老爷上去将你一棍打回腔里去!”有人道:“这泼贼想发财想疯了!”
凌抱鹤冷冷一笑,道:“比武招亲如此香艳之事,也是你们这群浑人所能享的么?”他突然出手,当空冷电急闪,袖宝剑迎风晃出一道清亮的光影。凌抱鹤长吟道:“下地憩白草,何复上青天?”剑芒吞吐开阖,越旋越大,冷电森森,倏然暴涨到十余丈长短,凌空劈了下来!
但见剑气鼓荡,宛如山崩海啸一般,向着台下众人汹涌压下。众人一齐大惊,慌不迭地四下躲闪。“轰嗵”大响声,剑气砸在了演武场上。登时碎石横飞,尘烟四起。众人一齐掩鼻后退,狼狈万分。凌抱鹤袍袖一拂,长剑隐入袖不见。迎风而立,傲然不语。福伯禁不住点了点头。
凌抱鹤冷笑道:“谁若自信能接下我这一剑,不妨上来!”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突地一少年喝道:“山东杨潜翼,来领教尊驾的武功!”就见他身形拔起,宛如一只大鹤般扶摇而上,倏地双脚闪动,在空横走八步,飘然落在了台上。抱拳一揖,道:“兄台武功高绝,在下不揣鄙陋,前来领教。请了。”
凌抱鹤目光炯炯,盯住杨潜翼,道:“上得这个台,想必对自己的武功也有几分自信。但若我告诉你天罗宝藏早已被人掘起,你还想打这场架么?”
杨潜翼一怔:“天罗宝藏已不在了?你怎么知道?”
凌抱鹤道:“你休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回答我便是。”
杨潜翼气势一馁,想起凌抱鹤的高绝武功,忍不住喃喃道:“既然如此,我与兄台本无远仇近尤,何必定要刀兵相见?”
他方一说完,凌抱鹤猝然低头,一双精亮的眸犹如寒电般盯在杨潜翼的身上,上下打量。杨潜翼被他看得心下发毛,强笑道:“兄台还有什么指教?”
凌抱鹤眸收回,爆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杨潜翼就觉这笑声蕴涵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宛如大海潮生般鼓荡在身侧。他自小勤苦修习,真气颇为不弱,却也禁受不住如此强击,脸上渐渐变了颜色。凌抱鹤陡然收住笑声,冷然道:“我本以为你有些骨气,哪知也如这些俗人一般。你贵物贱人,那便怪不得我杀你了!”
嗡然一声长振,长剑已然出鞘。但见一泓秋水森森然横在他的胸前,灵光跳跃,犹如活的一般。凌抱鹤淡淡道:“我这剑名叫‘清鹤’,本不是出名的剑师所铸,但在我手七年,钟石品评天下名剑,将它列在第十一位。你懂我的话了么?”
杨潜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脸上一片茫然。凌抱鹤淡淡笑道:“你懂不懂都没关系,因为死人已不需明白什么道理的!”一剑刺出。
大漠之上炎风四溢,本极为闷热,这一剑刺出,杨潜翼却只觉一点清凉自眉间沁入,自冰入他的心底。刹那间万千情事一齐涌到心头,却都化作无边的恐惧,在他心头炸开。杨潜翼鼓起最后的力气,大吼道:“泰山无极道不会放过你的!”
他真的已不再需要明白什么道理了,因为他已明白了最终极,也最正确的道理:死!
这是唯一公正的道理,无论什么,都无法抗拒它。当它闪烁着最诱人的光芒来临时,你会发现,只有它,才是你真正想要了。伟大的,坚定地诱引你向理想的终极前进的黑色羽翼,在灿烂自由地舞蹈,让全世界雀跃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