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悒冷笑了一声,道:“瘘天碧水也未必就是天下第一的奇毒!”她忽然向那几具尸体走了过去。郭敖心中动了动,却没有阻拦她。
沈青悒瞬间走到那些尸体面前,一手一个提了起来,将它们堆在了一起。“蓬”的一声,袖中弹出一团烈火,那些尸体登时熊熊燃烧起来。那些尸体顷刻能毒死武当弟子,却对她一点危害都没有。
这小姑娘身上,看来也藏了不少的秘密。
一名弟子大怒道:“你做什么!”
沈青悒冷冷地看着他,道:“你敢碰这些尸体么?不烧了他们,难道留着继续害人么?”
那弟子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突然,火苗中闪出一行金字:“欲救余人,速到青微铺!”
众人都是一愕,郭敖突然叫道:“快些闪开!”
众人还来不及有动作,郭敖反手拉住沈青悒,倏然飞身窜上了龙虎殿顶。情形危急,他只来得及救这离他最近的人!
沈青悒怒喝道:“你做什么!”她非常不习惯别人拉她的手,尤其是男人。
就在这时,那堆燃烧的尸体突然发出一声轰嗵的大响,猛烈爆开!这些尸体中也不知藏了多少炸药,这一爆,登时卷起几丈余高的火焰,烈烈向四周卷去。那些不及躲开的道士们,倏忽之间,就被炸的血肉横飞!
沈青悒脸上骇然变色。方才她离那尸体最近,若不是郭敖觉出不对,将她拉开,想必她此时也变得跟这些道士一样了。
魔教奸计,环环相套,当真令人防不胜防。他们料到了像瘘天碧水这样的奇毒,武当派一时之间必定无法破解,只能用火烧掉它们,于是便在尸体内暗藏了炸药。那时这四具尸体,最少能杀掉几十人,当真是利用到了极限。
这连环的变故,早已惊动了掌门清虚。他红润的脸庞上却现出了一丝苍老的痕迹,晨间那澹泊清净的姿态,已经完全见不到了。眼看着门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这样的冲击当真巨大无比。他道家功夫已经修到了极处,深知天人合一的要旨,对这等专以杀戮为务的行径,便觉得有些大惑不解。
当真人在江湖,就只能以杀止杀么?
清虚叹了口气,道:“清玄、清微。”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传得极远。从龙虎殿与十方堂中缓步走出两位老道士来,同时走到清虚面前,道:“掌门师兄。”
清虚点了点头,道:“召集派中七元真气修到上元的弟子,奔赴青微铺。”
郭敖急道:“不可!”
清虚道:“郭施主有何见解?”
郭敖稽首道:“道长率领贵派精锐倾巢而出,若是魔教乘虚来攻,那便如何?”
清虚苦笑道:“我也知道此举不妥,但能让我眼睁睁地看着百余弟子等死么?若郭施主做了武当掌门,又该如何?”
郭敖也不能。魔教势大,正道消亡,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实。在武林正派自高自大,养着自己那娇纵傲慢的坏脾气的同时,魔教却在暗地里励精图治,筹划着这致命一击。此消彼长,也难怪几日之间,就先灭少林,再陷武当于不救之地了!
郭敖咬牙道:“在下随道长前去!多杀几个魔教孽子,也算为天下人做点好事。”
清虚摇了摇头,道:“多一个人,未必能多做什么。武当对敌,素来以九宫阵为主,郭施主未必能帮得上忙。老道另有事情托付郭施主。”
他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本派有五位硕果仅存的‘元’字辈的耆宿,隐居在南岩雷神洞中闭关修行。此次大难,魔教未必不会去打搅他们。郭施主不妨代老僧去镇守雷神洞,那洞极窄,施主凭借天生神剑,一人足可挡得住千军万马。”
郭敖肃然道:“此事义不容辞,郭某现在就去!”
沈青悒眼珠转了转,突道:“我也去!”跟着郭敖向南岩奔去。
自紫霄宫经大山门,到泰常观,然后再过一个三岔路口,便是雷神洞。
南方雨水甚多,山上积雨成瀑,一条条坠下来。才过了泰常观,便是一条极大的瀑布。水声轰鸣,震得耳朵都听不见了。瀑布如玉龙般在山中一冲而过,山这头与那头,架了一座铁索桥。想必每到雨季,这里便会形成绝大的瀑布,山中道士为了行走方便,便架设了这座桥。那桥年岁甚久,走上去摇摇晃晃的,极不平稳。
沈青悒一跳一跳地走着,口中不住骂武当派的道士们懒惰,一座桥也不知道多修几次,让我们沈大小姐走得这么辛苦。
山风吹瀑,水气如雨丝般纷纷落下,两人就如行在极天之顶,乘云布雨一般。
郭敖的脚步突然顿住。
迷蒙的水缬中,隐隐含着一点红色,就开放在这铁索的正中间。
这点红色就算在仙境一般的云瀑中,都显得那么妖异,邪恶,却又带着种不可抗拒的诱惑,将所有人的目光一齐吸引住。但它无端地又露出种楚楚可怜的神态,令人不忍心责难它。它就如仙子与魔鬼最恰当的融合,在空灵清秀中散发着无边娇艳的光。
上官红。
郭敖的瞳孔开始收缩。
上官红却微笑道:“郭叔叔。”
她仍然是一副小女孩的装束,全身隐在一袭宽大的红衣中,只露出大半个红通通的小脸来。手上正拿着一个跟她脸一样红的苹果咬着,又可爱又懂事,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