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更加莫名其妙,羽扇后,安倍睛明不禁笑了起来:“想必是奉了驸马之命,前来征讨我军。”
他止笑,羽扇一挥,指向她身后黑压压的军阵:“平壤城内军队倾巢而出,想必公主已有了决一死战的觉悟。”
公主看着他,一字字道:“关白大人,你错了。”
安倍睛明羽扇斜指,掩住大半面容,缓缓注视着他:“哦?”
她转身,目光扫过平壤城,扫过猎猎旌旗,扫过十万大军。
她站在众人目光中,一字字道:“我来这里,是要这所有人为我做个见证。”
“见证我在此与所爱的人,共赴黄泉!”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怔。
众人的震惊中,安倍睛明却似乎嗅到,这件事有一丝有趣的变化,他细长的眉目挑起,似笑非笑道:“哦?可我记得殿下已嫁为人妇,所爱的人应该只有驸马一人才对。”
公主冷笑,突然将箱子上的帷幕拉开。
众人又是一惊。
这是一只紫檀柜子,柜脚上雕刻着粗壮的夔龙,看上去沉重而结实,怕是有千斤之重。此刻却被横倒,放在凤辇中央。从柜身上嵌着的玳瑁及鸾凤雕刻来着,这只柜子应该是公主的用具,应当放在闺房之中,盛放霓裳盛装才对。而此刻,三军阵前,大战将至,她带这样一个笨重的东西来此,又是什么意思?
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卓王孙的脸色却在一点点下沉。
他已隐约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临行前,他允许她带上贴身部队、华服盛装、车驾战马,以及她想要的一切,这是他的宽容,是他作为王者,对一个心若死灰的女子最后的宽容。
他并没有想过检查凤辇中藏着什么,他本不屑去想。
如今,他和她的距离足有百丈,哪怕绝顶高手,也无法将内力施加于丈之外。
他青色的衣袖在风中飘起又落下,似乎在犹豫,要以怎样的方式,将这具柜子瞬间化为灰烬。
却已来不及。
公主已将柜门掀开,一具灰白的尸体滚落出来。
众人齐声惊唿。
尸体仿佛被抽干了每一滴血,只剩下一张苍白的皮。散乱的长发下,双目深深凹陷,已干涸的眸子里,却还定格着永不瞑目的怨恨。双手五指蜷曲如钩,僵在胸前,保持着拼命挖掘的姿态。指尖的指甲完全剥落,伤口却没有一丝血迹,只凝着枯萎的黑痂。
这简直不像一个人,而是一具被法术封印于古墓中的僵尸,因得不到鲜血,在棺木中挣扎了数百年,才痛苦地死去。
在场都是身经百战的士兵,看惯了鲜血残肢,见到如此诡异的尸体时,仍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公主却跪了下来,轻轻将尸体抱起,脸上是无限怜爱,仿佛她怀抱的不是一具狰狞的尸体,而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他将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替他拂去脸上的乱发,让那张狰狞的脸暴露在阳光下。
“这,就是要和我同生共死的人。”
众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她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