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淡淡道:“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你要有所准备,吉娜此去,恐怕是不能回来了。你好自为之,红尘之气于我修为有碍,我去了。”
也不等木阗作答, 叮的一声,青气湛然的苍天令牌落在木阗面前。那人的声音远远传来道:“此去飞云崖下,自然有人接应。”
一语即罢,余声杳然。
木阗将苍天令拿在手中,翻来覆去观看,除了沉重出人意料外,再无奇处。不知这么一件东西,究竟为何有这么大的威力?而这个神秘的黑衣人,为什么甘愿陪上武林至宝苍天令来,将他女儿送往华音阁?
这样的好事来得太为离奇,不知到底是福是祸。
然而事关一族人的生死,当下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只好促装让吉娜上路。吉娜几次想悄悄溜走,都给木阗率几个儿子挡了回来。她惯于栖息山林,这么闷在家中,不由得整天发脾气。木阗无法,只好找吉娜的阿妈开导她说外面的景色怎么秀丽,人物怎么出色,物产怎么富饶,而城郭又怎么繁华,说出去之后有多少好玩之处。
吉娜对汉人风物城池毫无兴致,但想到出了苗疆,便能追随杨逸之踪迹,迟早有见到他的一天,心中不禁无限憧憬。终于暂且抑制住遨游荒山野岭之心,希冀出了崇山峻岭之后,可以看到一个完全不同的美妙世界。
木阗心中着急,三天之后,终于将行囊整治完毕,足足装了三辆大车,要吉娜带走。吉娜皱着眉头道:“这么多东西,我怎么拿得了?我要这么东西做什么?”
阿妈温和地笑道:“傻丫头,你到那边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给你多准备点,你吃什么?穿什么?”
吉娜胸脯一挺,道:“那怕什么?饿了就吃野果子,困了就爬到树上睡觉啦!衣服还要多少?身上穿一件就可以了。”
阿妈抚着她的头发道:“傻丫头,汉人跟我们苗人不同,规矩多着呢。何况这一路上,又不用你自己拿,我让你两个哥哥送你过去,一路上这些苦啊累的活一点也沾不到你身上去。”
吉娜嘟着嘴道:“这么一大堆的东西,看着也闷死我了。”
阿妈叹了口气道:“孩子,以后阿妈想送你东西,都不知有没有机会了。”说着忍不住拿衣襟拭泪。
吉娜将整个身子偎依在阿妈的怀里,道:“阿妈既然这么舍不得吉娜,吉娜就不走了,永远陪着阿妈。”
阿妈强笑道:“傻丫头,女孩子终究是要离开爹妈的。何况这一去也是为你好,阿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木阗也是心酸,但见她们母女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硬起心肠道:“又不是生离死别,哪有这么多话说。时间不早了,也该让吉娜上路了。趁着现在天气阴凉,多赶些路是正经。”
阿妈忍不住眼泪又下来了:“还说不是生离死别……”木阗赶忙向她使了个眼色,对雄鹿和嵯峨道:“一路上照料好妹妹,不要让她只顾着玩耍。凡事能让就让。总之以大局为重。”雄鹿和嵯峨齐声答应了。督促吉娜上车,可吉娜怎么都不肯钻到车子里面,偏要乘马,众人无法,也只好由她。
车行辚辚,一路向西北而去。等转过山弯时,吉娜回头张望,还看到父母和族人在远远地挥着手。
她怎么也想不到,再与父母相见时,竟然已是天人永隔。
飞云崖居大熊岭西北一百余里,乃是著名险峻的地方,附近的居民都不叫它飞云崖,而叫野鬼坡。不知那人为什么约了这么个会面地点,也只好赶去。
吉娜一路上兴致勃勃,毕竟走这么远的路,对她还是第一次。而且有两位兄长照料着,什么事都不用操心,木阗又置办得细致,几乎要什么有什么。这趟行程与其说是赶路,不如说是游山玩水。赶了一天的路程,地面石头渐多,草木渐少,过了重安江,再走十几里地,就到飞云崖。
吉娜吵着说带的东西吃腻了,要吃些青菜,雄鹿只好命令加快赶路,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家。这一急赶,赤日炎炎,更觉难以忍受。
转过山脚,忽然路边显出小小的一个茶寮,雄鹿不禁大喜,道:“妹子你看,那边有个茶寮,我们可以去打尖歇一下。你想吃什么,只要他们有的,我总会想办法弄给你。”
吉娜答应了一声。雄鹿挥手叫手下的人将车停在门口,和嵯峨服侍吉娜进了茶寮。只见冷清清的没几个人,老板在柜台后面忙碌着,几个茶客背对着门口斜坐。雄鹿看了一眼,就不再多看,大声呼喝着让老板将所有的饭菜都端上来,吉娜则赶紧抢占了临窗的位子,拍着桌子一迭声的叫茶。
就见茶老板悠闲地从柜台后面转了出来,笑着抱了抱拳,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吉娜姑娘,没想到我们在这里又见面了。”冠带煌然,满脸踌躇满志之色,不是吴越王却是谁?
雄鹿大吃一惊,刷地将腰刀拔了出来,抢上去护住吉娜。吴越王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对吉娜微笑道:“姑娘看我整治的这个店面如何?此去京师,还是让本王亲自伺候姑娘,才可以放心。”
吉娜撇了撇嘴道:“我们不去京师,也不要你管。你既然开了茶馆,为什么不给我们上茶?”
吴越王笑容不改,道:“姑娘要茶,自然有茶。”袍袖挥拂,真气催动柜台上的茶壶,激起一道水箭,如景天长虹般,刹那间将吉娜面前的茶杯注满。吴越王袍袖轻挥,水箭灵蛇般缩回壶中,竟无半点溅出。
遥闻楼上似乎有人轻轻拨了声琴弦,吉娜撇了撇嘴,道:“显什么显。”俯下身来咕嘟咕嘟将茶水喝光了,道,“再斟来。”
吴越王手一招,背门而坐的几个茶客转过身来,赫然就有欧天健在内。吴越王道:“给吉娜姑娘倒杯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