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相信师尊。”
“可师尊还没有紫庭啊,那个叫十四衣的,一听名字就感觉好厉害……”
雅竹听着他们的讨论,回想起了不久之前她将这件事告诉陆嫁嫁时对方的反应。
那种情绪哪里是对弟子的呢,哪怕至亲之人也不过如此了吧?
师姐可真傻啊。
雅竹的苦笑中,四峰会剑已经拉开了帷幕。
每个峰都可以派出四名弟子,轮番而战,其中一名弟子是初春试剑会的魁首,其余三名可由峰中自行决定。
而如今天窟峰的魁首不在,所有的希望便压在了南承的身上,可雅竹知道,南承昨夜被一剑贯穿身体,受了不轻的伤,短时间内无法痊愈。
今年的四峰魁首,注定又无法落在谕剑天宗了。
而夺魁之人,非但可以追随宗主修道三年,还可以有三件师门重宝作为奖励,今年的三件分别是天河兕,重火匣,幻雪莲。
尤其是这朵幻雪莲,珍贵得难以言喻。
四峰已各出弟子。
“天窟峰首战何人?”有师长庄重问话。
“我来吧。”南承捂着腹部的伤口,脸色有些苍白。
雅竹皱眉道:“你重伤未愈,多休息一刻吧。”
南承摇头道:“没什么区别的,我来吧,放心,我不会折了我们峰的颜面的。”
他此刻的心比任何弟子都要沉重,陆嫁嫁是自己最敬重的师长,那个叫宁长久的前辈又对自己恩重如山,此刻他们尽数失踪,他又受了伤,仅仅一夜,他心中便再无出关之时的意气风发了。
他知道四峰的实力差距,除了他,其他人必败无疑,所以他必须一直赢下去。
他提着剑走了出去,峰中其余弟子都高喊着他的名字。
只是他的背影却显得那么孤单。
……
……
宁长久和宁小龄居住的房间里,那幅未点睛的青鸟,墨色早已干涸,只是这对师兄妹却似经受住了诱惑,迟迟没有出现。
名为张锲瑜的老人独坐在幽深的木楼里,看着窗外炽烈的光,自嘲地笑着:“真是越来越不懂年轻人的想法了。”
他终究放心不下,从暗室之中翻出了一个大箱子,他打开箱子,怎么挑选,只是将最上层的数十幅画作取出。
他所取出的画作,都是莲田镇中妖怪的肖像。
兔子精,鸭嘴猿身的妖怪,壁虎将军,斑点大蛙等数十头分布在莲田镇各处的妖怪尽在其中,只不过不同的是,妖怪们在这些画中皆是凶神恶煞的模样,哪怕是那头看上去最人畜无害的兔子精,都瞪大了血红的眼,一对露出的门牙宛若獠齿。
其中只少了那头黑色巨蟒的画作。
张锲瑜闭上眼,这些画的意识与他自然而然地想通,于是所有妖怪看到和记忆的画面,便与他同享了。
整座莲田镇,除了那片莲塘,所有的一切他都尽收眼底。
只是他依旧没有找到那对师兄妹的踪迹。
这对师兄妹,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许久之后,老人收起了手中的画,轻轻叹了口气。
上古时期妖兽横行,能活到现在的却屈指可数。
他虽境界尽失,但眼界还在,他能够想到数十种在小镇藏匿的办法,但他并不认为那两个少年可以做到。
他收起了这些画。
暗室中的画一共有几千幅。
画中都是莲田镇附近的妖怪,亦或是这些年前来参加过莲子节的妖。
张锲瑜将他们都画了下来,而每一个被画过的妖怪,都会变得很善良天真,因为它们的恶性,都被画进了画里。
整座莲田镇,只有一条真正纯良的妖兽。
便是莲塘中那条巨大的黑蟒。
不过它的善良源自于痴傻,而它也是整座莲田镇最不该善良的妖,张锲瑜收集了这么多妖兽的凶性,便是在为它的再次入魔铺路。
也就是今日了。
而此刻,紫天道门里,几十年的筹谋与苦心之下,无数碎骨终于得以收集并拼成一个巨妖,那巨妖骨架极美,修长而健硕,两侧各生有四个长蛇般的头颅,身后,巨大的尾骨像是一节节由大到小的鞭子,而鞭尾尽头,最后一节尾骨则是一柄破碎的白骨巨剑。
这个巨大的妖骨顶天立地,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本该在最中间的一个头颈却缺失了。
他们这么多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一片碎片,直到几年前,门主才秘密得到消息,说这个缺失的头颈,藏在莲田镇中。
于是他与莲田镇的张老先生做了一桩交易。
只是紫天道门的人还不知道,这幅强凑出来的九婴之骨,到头来也会成为张锲瑜和他某位故友的嫁衣。
……
……
荒原上,白衣御剑的陆嫁嫁停下了身影,她的眸光盯紧了前方。
“怎么不是十四衣?”陆嫁嫁清冷发问。
眼前之人一身紫色道衣,正是当日里替十四衣传达战书之人。
他笑吟吟地看着陆嫁嫁,道:“上次见面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九伞,修道五十载,如今已至长命巅峰,对付陆峰主正好,而十四衣大人……呵,也不妨告诉陆峰主,十四衣大人从未想过要对你出手,因为你根本不够资格让他浪费时间,那封战书不过是幌子,大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说完了这番话之后,九伞的头颅便永远地留在了荒原上,他的脸上犹带着微笑。
他至死都没有看清那一剑。
陆嫁嫁收回了推剑出鞘的拇指,踏过他的残躯,在谕剑天宗与莲田镇的方向里摇摆了片刻,随后剑光如影,朝着莲田镇的方向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