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宁小龄离开房间,走进了堂中。
一直在收拾屋子的秋生活见鬼一般盯着这对仙师:“你……你们之前去哪里了呀,爷爷一直在找你们,可担心了。”
宁长久没有回答,他全神贯注地盯着中间的那幅画。
秋生这才注意到,宁长久的手中握着一支笔,毫锋上已吸饱了墨水。
“你……仙师,你想做什么?”秋生惊讶道。
金乌唤出,啄着他的肩膀向上飞去,宁长久悬空而立,提起的笔落向了那幅画。
“仙师你到底要做什么呀?爷爷说过,这些画只有他自己能动,爷爷的笔触天下独一无二,其他人都仿不来一丝一毫的。”秋生去搬梯子,想要阻止。
宁小龄却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定在了原地。
宁长久这些天想许久。
张锲瑜知道他要破题,但绝对想不到,自己上辈子与他学过三个月的画,那些画作的运笔确实极其复杂,但是他因为学过,所以略懂一二。
而张锲瑜显然也不希望任何人学会他的笔法,所以上一世自己学过三个月后,他以天赋太低作为借口,将宁长久赶了出去。
在大师姐的认知里,没有什么道法剑术是三天学不成的,而宁长久花费了三个月时间入门,当然算是天赋不行,所以也没让他继续学下去。
这些都是张锲瑜不可能知道的事情。
他略懂一二的画作没办法做出一幅完整的画骗过这个小镇,但若是做些不和谐的手脚,却是够了。
这幅画叫莲田镇。
这首诗却无题。
他不去猜那个答案了。
既然无题,他就自己作题。
宁长久提起笔,落了上去。
虽是他自行拟题,但是题目也必须符合这首诗的意思,还要考虑到他的画技。
宁长久屏气凝神开始写字。
莲田镇外,张锲瑜神色骤凛,他怒喝道:“回去!”
十二秋皱眉不解,问:“怎么了?”
张锲瑜道:“我见到那两只虫子了。”
十二秋心想碾死两只虫子应该废不了太多时间,他没有反对,微笑点头:“愿为先生之刀剑。”
而他们话音刚落,莲田镇上,空间似涟漪波动,许许多多的人从镇子里走了出来。
“这……我怎么会在这里?镇子呢?”一个铁匠手中拿着榔头,环顾左右。
“不知道啊,我刚刚不过是看了会墙壁上的画,一个眨眼,怎么就在这里了?”
“我也是在看画……”
“镇子里不是鬼节吗?鬼节可从没有人出去啊,这……这是怎么了?”
背着三根胡萝卜的兔子精也出现在了镇子外,它一蹦一跳地环视四周,似乎也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十二秋与张锲瑜来到了镇子之外,镇子外已经不知不觉聚集了几十个人了。
“怎么可能?”张锲瑜骇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知道,小镇被打开缺口了,还是无数个缺口。
而那个白衣少年写的字,他也猜到了是什么,只是他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相信,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模仿出自己的笔迹,谁来都不行。
但这样的人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两只虫子可能就易了容混在这些人里面。”十二秋冷冷道:“要杀光他们吗?”
张锲瑜叹气道:“紫天道门是正派,我亦非邪魔。”
十二秋道:“神的王座本就是由蝼蚁的性命堆成的。”
他没有给张锲瑜感怀和犹豫的时间。
十二秋道剑出鞘,直接挥斩而出,剑气如一把巨大的镰刀,对着莲田镇外的众人割了下去。
……
宁长久收起了笔。
那首诗的题目上多了一个字:“画”。
这个字的结构唯有横竖,极其简单,而它亦可以对应这首诗的意思,诗中描绘的,本就是如画的风景。
于是,这幅画将这个“画”字波及到了整个小镇,小镇上,所有出自于张老先生之手的画,无论是纸画还是壁画,都成了门。
许多人在不经意之间靠近画卷,便被吸纳到芥子般的门里,走出了鬼节中的莲田镇。
这是他鱼目混珠的手段。
但他同样没有想到,张锲瑜会做得这么决绝。
他与宁小龄走出莲田镇的那刻,剑气恰好落下。
宁长久原本要唤出金乌,以全力挡下这一剑,但他黄金色的瞳孔才一亮起,便熄去了光。
一道白影落在了身影,那剑气如雪崩般被撞得粉碎。
“弟子拜见师尊。”宁长久如释重负,对着身前的绝丽的背影,微笑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