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他的话语很慢。
司命道:“不必管我是谁,我是你们曾经的敌人,如今的盟友。趁你还活着,将太初的石碑交给我吧。”
“为……什……么?”荒原王睁开了眼睛。
他是真正的巨人,身体强壮得像是荒原部落驯服的巨象,司命在他面前,只有他的一个巴掌大小。
但他哪怕已成为了阶下囚,生命之息微弱。但她对于司命,依旧带着与生俱来的敬畏。
司命道:“五百年就要过去了,圣人距离死亡已经不远,他死之后,无人再可庇护你们。你们都要死的……我知道太初七块石碑之一在你手上,那是某位神的遗书。”
荒原王动了动岩柱般的喉咙:“我凭什么相信你?”
司命说道:“你应该能感觉到的,圣人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抗天这么多年,你总不想寂寂无名而死吧?”
荒原王沉默不语。
许久之后,荒原王才道:“它是我的一部分,它没了,我就死。”
司命叹息了一声。
果然如此……
她淡淡道:“那等你何时想通,我何时来找你。”
荒原王在她临走之前开口发问:“你们……要做我们当年未完之事?”
司命漆黑的身影匿于幽暗,她说道:“还未决定。但你也知道,世上再无第二个圣人,当年他没有做到,说明那条路就是死的。”
荒原王的声音迟缓而沉重:“圣人已尽力……是我们,不够强大。”
司命无声叹道:“力破不开天的。”
荒原王天生神力,所以他更加不能理解:“牢笼便在头顶,若力不可破之,何物能破?”
司命道:“我不知道。”
识海里,却有雷电裂云。
那袭雪白的,宛若清月高悬天际的身影再次浮现,她记不清对方的脸,却始终记得那一剑——落下的好像不是剑,也不是山与海这等渺小的意象,而是……整个月亮。
拥有‘无限’的神主,唯一惧怕的只有瞬杀。
神主被瞬间杀死。
这是她永生永世难忘的场景。
那个女人……若她也参与五百年前那张战争……或者说她实际上真的参与了?
司命免不了多想。
她在临走之前对荒原王补充了一句:“也许有人知道答案。”
荒原王又问:“你这样的神女,如今追随的又是何人?”
司命想着宁长久的模样,她虽不愿意承认,但人终究是无法骗过自己的。
她说出了自己的直觉。
“我所追逐的,是天命。”
……
……
赶赴古灵宗的一道上,虽偶有曲折,却没了真正的险阻。
司命见过了荒原王,便也裹着狐裘围巾,一同奔赴古灵宗。
她比宁长久与陆嫁嫁提前了数天到达。
古灵宗被幽冥之气笼罩了,幽冥之中,不日不夜,唯有不绝的黄昏。
司命破开了幽冥的屏障,来到了这座位于中土东南的神宗之中。
古灵宗占地辽阔,入目便是十座直指苍穹的大峰。
大峰之间,幽冷的寒风如剑萦绕。
对于她的到来,祸第一时间便察觉了。
一袭黑袍的宗主顷刻而至。
黑袍对黑袍。
司命直接开口,将木灵瞳在洛书楼所遭遇之事说出。
祸沉默良久,洛书楼的事竟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曲折……
他拦在司命面前,道:“不管如何,这是我宗门私事,由不得旁人插手。”
司命冷冷道:“身为宗主献祭满峰,这也是宗主的分内之事?”
祸平静道:“你的境界颇高,但你我同为五道,哪怕打穿此处山水,想来也分不出胜负,何必为难于我?难不成,你是来行侠仗义的?”
司命说道:“不为难你,我只来找一个人,交出那个人,我立刻就走。”
“什么人?”
“一个弟子。”
“弟子?”
“嗯,叫宁小龄。”
祸再次沉默。
“怎么了?”司命冷冰冰地开口。
祸说道:“不巧,那位弟子如今不在宗中。”
“不在宗中?”
“嗯。”祸也未隐瞒,将宁小龄所做之事大致说了一下。
宁长久猜得没错,那小丫头果然身负冥君权柄……
司命环视四周,话语如刀:“难怪献祭的大阵停滞了啊,原来是靠小姑娘的命填的啊。”
祸说道:“我说了,这是宗门私事,你擅闯我宗领域,已是坏了规矩。”
司命感知着气息,望着九幽殿的方向,道:“冥府便是在那里吧?”
祸的黑袍之外,杀气旁溢:“古灵宗如今难得安宁,我绝不会容许你踏入禁地的。”
“禁地?”司命眼眸眯起。
祸感知到了杀意,他同样拔出了幽冥仙剑,说道:“那是唯有我所居之处,若是任人踏足,古灵宗今日在中土除名便是了。”
“哦?是么?”司命柔软的唇上,无声地覆上了寒霜。
……
数日之后,宁长久与陆嫁嫁赶到。
“你们终于来了。”司命看着他们疲惫的面容,轻轻叹息。
“怎么了?”宁长久预感到了不妙。
司命道:“大致情况我已摸清楚了,随我来吧。”
宁长久与陆嫁嫁惴惴不安地跟在她的身后。
一路上畅通无阻。
陆嫁嫁问:“为何无人阻拦?”
司命平静道:“如今我是古灵宗的新任宗主,当然来去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