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要去哪里呀?刚刚不是还威风凛凛的吗?现在……怎么了呀?”冥君眨着她那以假乱真的天真眼眸,无辜地看着宁长久。
宁长久低声道:“你给我变回去!”
冥君假装没有听清:“师兄你是有什么悄悄话想要对我说吗?”
“……”宁长久瞪着她。
冥君蜷着娇小的身躯,保持着惊慌失措的模样,不为所动。
宁小龄已经迈着小小的步伐,微提裙摆,小姐似的,颇有礼节地走了过来。
她凑近了宁长久。
这是她第一次距离师兄这么近。
“师兄,我以前在书上读过一句诗‘上天知我忆何人,使向人间梦中见’,当时将信将疑,如今才发现,诗文诚不我欺。”宁小龄话语很轻,仿佛在梦中,她也要向师兄证明,自己这些年是好好读书,颇有涵养的。再不是当年那个不识字需要陪读的小姑娘了。
宁长久静静地看着她。
原来师妹以为这是在做梦呀,难怪这么……平静。
某种意义上说,这里也是一片精神世界,与做梦,倒是有某种意义上的契合。
“师妹。”宁长久看着她的脸,轻声唤她的名。
少女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似有眼泪要坠下。
宁长久抛下了心中复杂的情绪,温柔地看着她,说道:“师妹,这些年,我很想你的。”
宁小龄听着他的话语,心想这真是个死都值了的好梦。
眼泪串连成珠,顺着白皙的脸颊滚落了下去,少女抓起袖子擦了擦脸,认真道:“师兄,我也好想你呀。”
说着,她看向了师兄身下,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女。
嗯……师兄是真的很想我的!
只是……自己远远地看了这么久,为什么这一个自己的衣裳还是完整的呀?师兄……不会不懂这个吧?
宁小龄有些害羞地想着。
冥君半躺在幽冥王座上,看着含情脉脉的兄妹两人。
分别三年,本以为早已生死相隔,却在象征死亡的深处再次重逢。
她也有些感动。
但她作为冥君的本职和理智不允许她接受这份感动。
既然这个小姑娘以为是梦,那……
“师兄,你在和谁说话呀?为什么我看不到有人呀?”冥君娇柔开口,嗓音软软的。
“……”宁长久想要掐住她的脖子。
宁小龄已率先开口,道:“师兄,你们继续吧,我……我就在一边看着,不出声。”
宁长久想要松开冥君解释一番,冥君却死死地拽着他。
宁小龄看着这幕,也有些吃惊,心想意识深处的自己,真的想师兄想到这个地步了吗……
“师兄……你不喜欢我了吗?”冥君楚楚可怜地开口。
宁小龄听着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同样心中忧伤,她也望向了宁长久。
自己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阵仗了,一个月前,陆嫁嫁与司命的场面可比现在血腥多了……但他明知道自己解释清楚就可以了,可他看着宁小龄期待的眼神,一时竟有些茫然无措。
宁小龄也看着师兄。
“师兄……其实你不用顾忌这些的,你和师父不也……”宁小龄咬着柔软的唇,话语轻了许多。
宁长久深吸了口气,决定说出真相,他开口道:“师妹,其实……”
他话音才起,宁小龄忽然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吻了吻他的唇。
这是她一直想做的事,也只是在梦里,她才敢这样做。
反正醒了,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古人也说了,春梦了无痕嘛。
她都要赶赴死亡了,那谁还管她是疯还是清醒呢?
宁长久感受着唇间刹那的触感,精神中似有电流一闪而过。
宁小龄却似解开了什么包袱,她伸出手,从宁长久的身后用力地环住了他。
白骨嶙峋的羽蛇停下了动作。
面目狰狞的修罗低眉垂首。
“师兄,不许走了……好好陪陪小龄,好不好。”
宁小龄的话语有些哽咽了。
鱼王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首儿歌,两只小龄。
上下各一只,各有各的好。
真是美满的场景呀。
冥君也慢悠悠地开口了,话语清媚:“师兄,此情此景,我们双宿双飞吧。”
……
……
大殿寂静,宁长久感受了宁小龄的拥抱。
“小龄。”宁长久忽然开口。
“嗯。”宁小龄应道。
她的情绪初初稳定了些。
她发现自己真是胆小啊,明知道是做梦,还是没有勇气做一些太出格的事情。不过另一个自己觉悟好像很高,也大胆很多,嗯,双宿双飞……
“小龄。”宁长久又唤了一声,他虽不太想打破她温暖的梦,但他也相信,美梦成真带来的幸福感会更加强烈,至于身下这个捣乱的冥君,等会再和她算账。
“你不是在做梦。”宁长久开门见山道。
“嗯?”宁小龄微微错愕:“什么呀。”
宁长久柔声道:“小龄,你现在不是在做梦,这里是幽冥地府的深处,你堕入了这里……嫁嫁师尊还在上面等我们呢,师兄来了,师兄来接师妹回家了。我们都很想你。”
宁小龄怔了一会儿,心想师兄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呀,如果不是做梦,那王座上的自己又是什么呢?
不过真是个好梦……
宁长久知道她的疑惑,道:“这件事解释起来并不复杂,现在王座的这个,她不是你,她是……”
冥君感到不妙,立刻一哭二闹,打断道:“师兄,你真的不要小龄了嘛……你把我捧上王座的时候,可是说了,我是你的小公主呀,你只爱我一个人的。”
“……”宁长久一时语塞。
宁小龄却皱起了眉头,她盯着王座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姑娘,半晌,她警惕道:“你到底是谁!”
……
冥君一怔,心想自己说错了什么嘛。
宁长久松了一口气,他趁着冥君错愕,挣开了她的束缚,然后以修罗金身压制着她。
冥君彻底失势。
宁长久转过身,看着有些茫然又有些坚定的宁小龄,他伸出了食指,轻轻地点上了她的眉心。
当初宁小龄浑身是血倒在将军殿时,他这样点上了她的眉心。
宁小龄被白狐压制心神时,他亦这样点上了她的眉心。
这个动作出现过许多次,他们彼此都很熟悉。
宁长久轻轻一点,没有运用一丝一毫的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