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剑扩张开来,化作纯净的光,向着邵小黎砸了过去。
……
大师姐立在镜湖畔,怀抱拂尘,青裙飘舞,她看着湖边的白银天君。
她眉目依旧骄傲,只是神色很淡。
“怎么换你来了?白银神官被打怕了么?”大师姐拧着拂尘的细柄,清冷发问。
白银天君看着那湖畔缓步的身影,他的步调与她保持着一致。
他始终盯着这抹恬静的影,精神不敢有半分松懈。
“先前确实低估了女娲娘娘的实力,是我们的失误。”白银天君看上去竟有些谦恭。
大师姐问:“白藏如今去了断界城,无人为你兜底,你确信能拦得住我?”
白银天君道:“此去百万里,我只需拦住你十天。”
大师姐眼眸眯起,青裙浮动,道:“看来你很有信心?”
白银天君古板地笑了笑,道:“对于女娲前辈而言,我或许是晚辈,但这世上并无白藏年,娘娘当初耗费心血补天,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是么……”大师姐随口应了一句。
炼石补天是她一生做过最疲惫的事,也是此事,几乎耗尽了她的心血,直接造成了她在其后神战中的陨落。
“也对,你们确实该谢我,若非我集众仙苍生之力,将天漏弥补,将暗主拦于天外,它又怎么会创立十二神国呢?”大师姐悠悠地回忆着,风吹过湖水,生不出涟漪,她所走过之处,万物寂静。
白银天君跟着她的脚步,不迟一分也不早一息。
“确实应该感谢娘娘。”天君竟行了一礼。
当初初代飞升者,数量并不算少,但是那批古仙里,力量真正堪比神祇的,也并不算多。而女娲则是古仙中最巅峰的几位之一。
“娘娘当初神话传遍人间,声望最鼎盛之时,力量据说堪比太初之神,虽未能见,却也能想象出娘娘神仪。”天君继续与她说着话,两人看上去都没有动手的意图。
大师姐抱着拂尘,螓首低垂,轻轻摇头,道:“神话传遍人间……呵,没什么好吹嘘的,他们本就是我造的,当然是我的信徒。”
白银天君看着这位传说中的古仙,也摇头,道了声:“可惜。”
“你没有资格替我可惜。”大师姐冷冷道:“十二神国能唬住世人,能唬住修道者,但于我而言,不过是十二个矿场的监工罢了,你们制造了修真的骗局,将所有的修仙者当做矿工,许诺了一个坟墓般的仙廷,还以至高神自居……真是可笑。”
白银天君面色如常,“黑日不可逆转。”
大师姐道:“你还太年轻,不明白一个道理。”
白银天君道:“还请娘娘赐教。”
大师姐仰起头,看着天空,淡淡道:“越庞大的生命也越愚蠢,它们有智慧,但难以思考,所有的行动依据的,也只是本能的趋势,它们是真正的饕餮,绝非救世主,更无法当做信仰。”
白银天君没有判断她话语的真假,因为这会扰乱自己的神心。
女娲曾补过天,她或许是如今唯一接近过那个存在的生命了。
白银天君问:“那娘娘如今所信仰的又是什么呢?姮娥仙君么?”
“我敬师尊。”大师姐认真道:“至于我所信仰之念……我如今在撰写一本书,所思所想皆在其中,书成之后我会拿去人间售卖,三文钱一本,你那时若还活着,可以买一本看看。”
白银天君眉头微皱,他也很好奇,那是一本什么书。
但下一刻,他神色立刻恢复了绝对的冷漠。
青裙女子立在原地,化成了静的符号。
她手握拂尘,向着白银天君砸落。
白银天君一退千丈。
倒不是因为女娲娘娘这一击如何惊世骇俗,而是因为,远处又出现了一个红衣人。
红衣人正是三师兄姬玄。
他这些日子追杀剑圣,奔赴万里,至此之时眉间已写满了疲惫。
但他依旧恭敬行礼:“见过大师姐。”
大师姐轻轻点头。
“杀掉了么?”她问。
“未能。”姬玄遗憾道:“他还是逃进了悬海楼。”
大师姐颔首,道:“这亦在师尊意料之中,无需自责。”
姬玄没有追问,只是嗯了一声,将目光投向了白银天君。
白银天君盯着姬玄,他尚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但知道他是不可观的三师兄。
而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原本与白银神官对峙的二师兄处,白泽与九灵元圣也已赶来,三人各立一方,将白银神官铁桶般围在中央。
对于剑圣的追杀,只是计划中的一环。
那是他们声东击西的手段。
他们真正的目的,始终是白银雪宫。
师尊拖住了白藏,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来剪除她的羽翼了。
但白银天君也并未有多余的慌乱。
白藏为了这一刻已准备多时,亦是不容有失的。
不可观倾巢而出,白银雪宫亦是。
用不了多久,诸位身份尊贵的白银神使、神将亦会到来。
人间的棋盘上,决战就要开始了。
白银雪宫中,邱月立在神殿深处,站在白藏似虚似实的影子旁,怀抱着天藏的神心,如抱着蟠桃。
她看着诸多水镜中变幻的画面,睁大了眼,瞳孔中尽是疯狂般的陶醉之色。
“来了,来了,要死人了……”
她咧嘴而笑,手舞足蹈起来。
……
……
断界城中,战斗接近尾声。邵小黎在疯狂的反扑之后被锁死,美艳的身影孤单地飘在天上,像是望见了黄昏的神。
白藏的尘封已压了上去,包裹住了她。
这是真正的尘封。
白藏知道,要真正杀死这些古仙,靠的绝非是刀剑,而是凌驾于自然法则上的权柄。
尘封之中,邵小黎的精神陷入了沉睡,历史的长河将她包裹。
邵小黎的意识像是坠入了茫茫的洛河之中。
她看到了许多早已无法记起的画面。
她的目光越过形形色色的人影,看到了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粗麻的衣裳,戴着骨牙的链子,灰头土脸的立在一大圈人群之后,踮着脚尖向前望去。
她知道今日有神仙来,为他们讲学,她对于知识并不感兴趣,只是想看一看神仙。
可她年纪太小,个子太矮,什么也看不到。
她连续来了三天,神仙影都没看到,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讲课的时候,大家虽有讨论,但大抵是安静的,于是她的哭声显得格外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