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久实在不想解释过多,他看着少女的装容,发现她从头到尾都穿着白色。
“你平时不是喜欢黑衣裳吗?”宁长久随口问道。
柳希婉解释道:“柯老阁主死了,按理说弟子们是要披麻戴孝的,但师姐说,师父痛苦多年,终于一朝得道,死而无憾,是为喜丧,弟子们若是哭哭啼啼反而不像话,所以也不披麻戴孝了,就穿上白色的衣裳悼念一下。”
“原来如此。”宁长久点点头,又问:“你二师姐对你还好么?在天榜的时候,我看她将你欺负得不轻啊。”
柳希婉眸光幽幽地盯着他:“我与师姐情同手足,你可别想以帮我报仇为名什么的找师姐麻烦。”
宁长久笑道:“我怎会那样做,你也太小人之心了。”
柳希婉清醒了一下意识,她转过身,看着陆嫁嫁与司命,问:“她们……这么盯着我们做什么?”
宁长久道:“没事,我们正在商量稍后的作战计划 。”
“哦,难怪这么严肃呀。”柳希婉恍然道。
司命却不依不饶:“关于作战的一切,我们前几日可都商量好了。”
陆嫁嫁也道:“嗯,早已详实,若你还有新的看法,现在就可以说。”
宁长久沉吟片刻,道:“若是六耳猕猴启动镜子的能力,那他只能复制我的,因为我此刻是人间的最强者,唯有复制了我,才有一线生机,这是我们之前一直的看法。”
司命嗯了一声,道:“确实如此。”
宁长久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六耳猕猴放弃复制我,他复制成一只蝴蝶,一只蝉亦或一只蝼蚁,隐藏在泱泱世界里,我们又该怎么找到它呢?”
陆嫁嫁闻言,黛眉也不自觉地蹙起。六耳猕猴的镜子权柄,显然是远高于普通变化的手段,它能自己纤毫不差地变成外物,哪怕是太阴之目,恐怕也无法分辨。
若六耳猕猴选择明哲保身,化身尘埃蝼蚁,他们又该怎么寻找呢?
司命道:“所以,我们只能去赌六耳猕猴的血性么?”
宁长久轻轻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柳希婉对于他们所聊的内容一知半解,只是跟在一旁滥竽充数地点头或者摇头。
“选择权在六耳猕猴手中,我们多想也是无益,我们按原计划行事就好了。”
司命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
一面镜子和一个果子隔空飞来。
“先削果子吧。”司命将小刀取来,拍到宁长久的面前。
陆嫁嫁微惊:“你哪来取来的镜子?”
司命道:“当然是早有准备。”
宁长久看着司命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还是默默地拾起了小刀。
柳希婉虽不知这是什么镜子,但总觉得有热闹看,便兴致勃勃地坐在了一边。
宁长久在三位女子的目光下,深吸了口气,然后战战兢兢地削起了果皮。
他慢悠悠地削到一半,果皮从中断裂。
他有些无辜地看着她们,道:“我……我手有点笨。”
司命随手一伸,又取来一个果子:“继续。”
宁长久开始削第二个果子。
几乎是和刚刚一样的位置,果皮再度从中断裂。
宁长久抱怨了一句:“这果子可真难削啊。”
司命冷笑一声,道:“这万妖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果子。”
言出法随。
一枚枚果子宛若飞剑,御空而来,堆积在了镜子边。
宁长久看着堆积如山的果子,举刀的手颤颤巍巍。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宁长久削坏了不下上百个果子,满地都是断裂的果皮,看上去好像是秋天堆积的霜叶。
柳希婉口中咬着果子,道:“好呀,宁大剑仙,平日里你飞剑千里取人首级,杀魔神如割稻草,怎么?现在连个果皮都削不像了?”
宁长久叹气道:“这叫术业有专攻。”
他说完,又削断了一个。
非但如此,他还埋怨柳希婉,道:“你看,都怨你打扰我。”
柳希婉气不打一处来,已经卷起袖管打算六亲不认了。
镜子边只剩下最后一枚果子了。
宁长久正想去拿。
司命却以手指摁住,道:“这颗果子你若是再敢削坏,那你从今往后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陆嫁嫁也点了点头,轻柔道:“其实……这真的没有关系的,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我们只是看看而已,嗯……大不了看完之后就忘掉。”
宁长久看着陆嫁嫁温柔如水的眼眸,最终轻轻点头。
他开始小心翼翼地削最后一个果子。
镜子中清晰地倒映出了他的脸。
柳希婉也屏气凝神地注视着。
这一次的果皮非但削得很顺利,而且很美,它一点点从果肉上卷落下来,好似指间泻下的流沙。
果子削到最后时,柳希婉感觉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了……她不知道镜子里会出现谁,陆嫁嫁?司命?赵襄儿?亦或是……师尊?
总之不会是自己……
对呀,反正不会是自己,那自己在担心什么呢……
淡淡的失落感里,她眼都不敢眨一下。
她听到了轻微的声响,那是树叶落地般的声音。
果皮平安地削完了。
柳希婉的注意力彻底被镜子吸引了,她心惊肉跳地盯着照心镜,而照心镜也起了波澜……
咔嚓!
波澜漾起的刹那间,镜子破碎。
出剑的是陆嫁嫁与司命。
果皮落地,她们同时出剑,时机拿捏得分毫不差。
这一幕像是演练了无数遍。
她们哪还有半点为情所困的模样,皆神色冰冷。
“你们怎么……”唯一蒙在鼓里的是柳希婉。
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宁长久的手落在破碎的镜子处,少年的脸上,所有的神情都已洗去,只留下了淡漠。
“抓到你了。”宁长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