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溪心头一紧,正想着辩解之词,雷电恰合时宜地劈落了下来,滚滚浓云笼罩了他们。
与此同时。
道门。
战斗已接近尾声。
七大门派掌门尽数败走,弟子们死的死,残的残,大都被俘,唯有一小部分跟着掌门狼狈出逃。
苏希影在剑阁的废墟中踱步,低垂的目光扫过一柄柄散落在地上的剑,她俯下身子,一柄柄将它们收起,柔荑般的十指温软轻柔,不似用毒者。
将最后一柄剑插回鞘中后,身后,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我的剑呢?”
苏希影回身望去,见到了宫语的身影。
宫语沐浴更衣完毕,换回了一袭素白衣裳,她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清冷,只是不知道她这一路上经历了什么,那双本该清澈如星空的淡璃色眼眸透着几分诱人水光,韵致美丽,她披垂着湿漉漉的鸦发,双手负后,环顾四周的剑,问。
“见过门主大人。”苏希影微微一笑,道:“你的剑被那丫头取走了,你找她讨要去,寻我作甚。”
“魔头镇镇主苏希影……苏姑娘好大的名头,这道门屋舍寒酸,不知苏姑娘可住得惯?”宫语问。
“别装了,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对么?”苏希影幽幽道:“我倒是更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来头。这般容颜身段,莫不是真的天上仙子?”
宫语微笑不语。
苏希影没得到答案,兴致索然,她上下打量着宫语,啧啧道:“门主大人行路怎还这般端庄,本以为你与小师弟相处这么久,归来时应是扭腰胯臀,风情万种了,啧,不愧是我小师弟,这都能忍得住呢……是了,小禾姑娘也还是处子呢,该不会是小师弟那方面不行吧,看来师姐得给他炼些药治一治了。”
“够了。”
宫语都有些听不下去,她淡然喝止,望着远处天空中聚拢的黑云,道:“放心,你家师弟好得很。”
“咦?门主大人怎知师弟好得很,该不会……”苏希影上下打量着宫语婀娜的曲线,浮想联翩。
“哎,有你这样的好师姐,林守溪能做到今天这步,倒也算是出淤泥而不染了。”宫语淡淡一哂。
“门主大人谬赞了。”苏希影却是盈盈地福了下身子,嫣然而笑。
宫语回忆着先前发生的事,心跳还微有些快。
当时他被林守溪捆绑,背在背上,数十颗蝉鸣草的种子飘入了她的衣裳缝隙,在肌肤与布料之间跳动不休,蝉鸣草种子约莫丹药大小,它像是一颗震动不休的丸,在衣裳内震荡、挪动,她身子受制,无法动弹,只能唔唔哀叫,林守溪一心赶路,没有理会,倒是喃喃自语了一句:“怎么这么香?”
当时,林守溪嗅到了一阵香味,当初宫语醉酒的夜晚,林守溪也透过酒气,嗅到了这种香味,这种像极为淡雅,像是揉碎在春溪中的兰花。
这是宫语的秘密之一,不为人所知。
折磨了一路,临近道门时,宫语才被放下,斩去绳索,取下绢布后,林守溪见她跪在地上,紧并双腿,面颊潮红,也吓了一跳,还以为师祖生病了,恰好苏希影赶到,他忙将师祖托付给她。
彼时苏希影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长。
“真是孽徒啊……”
宫语咬着朱红的唇,只想抹去这段回忆。
苏希影却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玉白手指间还拈了颗蝉鸣草的种子,笑着问:“道门重建之时,多种些蝉鸣草,门主大人意下如何?”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宫语不想回答,只是道:“去长安。”
“嗯,我来为门主大人护法。”苏希影跟在她的身边。
等宫语与苏希影抵达长安城外时,天空中的劫云已如麻花般拧成一团,打了无数死结,黑得浓烈,林守溪与小禾置身其中,身影被滔滔黑云淹没。
长安城中,无数百姓仰望天空,看着这诡异云团,只当是妖邪降生,惊恐不已。
城外。
行雨与司暮雪的战斗仍在继续。
几场大战下来,这一龙一狐俨然已是死敌。
当时在道门放下宫语后,林守溪看到了远处的劫云,心中不安,情急之下,他答应以金钵作为交换,让行雨展露真身,全速带他前往长安,劫下司暮雪。
行雨相信林守溪是重诺之人,喜不自胜,与司暮雪的战斗她也打得格外卖力,一身银鳞战甲抖得刺眼。
司暮雪同样盛怒。
当初,她用冰封之术困住林守溪与宫语,恰逢行雨出山,从云端引落惊雷,意外救了林守溪与宫语性命。
之后,她又与行雨展开了数场生死相搏的恶战,尤其是东海之滨那场,她遥望蔚蓝大海,思念着姐姐,心中感伤时,这恶畜从水中扑出,如鳄鱼捕猎,将她的黑袍尽数搅烂。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招惹这头没教养的凶龙了,只想将她扒皮抽筋,以解心头之恨。
同样,司暮雪也不明白,为何命运总是这样捉弄她,许多次,她明明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之遥对她来说宛若天堑。
她精心挑选了九名弟子,带来这个世界。她原本以为,击败道门门主之后,她可以一鼓作气扫清寰宇,现实的落差重伤了她。
司暮雪并不知道,她眼前这头青龙少女也有同样的落差。
红衣姐姐告诉她,她出海是来当大地主的,但她没想到,她出海没两天,就给人夺走了数十件法宝,甚至当起了辱没龙宫的坐骑。
若是她们彼此知道对方的想法,恐怕都会生出一个疑惑:这种落差明明都是林守溪造成的,她们为何要拼命厮杀?
但现在,司暮雪与行雨都没有多想,新仇旧恨填满了她们的胸腔,长安城外,一红一青两道身影宛若两柄巨刃,在大地上横扫,不断交击碰撞,爆发出一蓬蓬青红飞溅的巨大火花。
大片的古槐树被摧毁,火焰燃烧。
滚滚黑烟在自地面蔓延上天空,与劫云汇聚在一起。
劫云更浓,轰隆隆的雷鸣使得大地都开始震颤。
长安。
皇宫深处。
老国师从黑幕后走出,看着悬停在长安城外的庞大黑云,若有所思。
“国师大人……”
一个年轻人从长廊上走来,匆匆地来到他身边,恭敬道:“陛下午睡梦醒,见此天地异象,惶恐不安,想见国师。”
“告诉陛下,无碍的。”老国师摆了摆手,说:“真正的大乱还没来呢。”
年轻人躬身立在他的身边,露出为难之色。
“还有事吗?”老国师问。
“晚辈有一事相求。”年轻人说。
“但说无妨。”老国师平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