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以娆低首,结出曼妙手印,一朵冰莲在她指尖凝出,层层绽放,如混沌狭间倔强生长的不灭冰莲。
……
冰莲在风中悠悠转动,如镜的花瓣一片片碎裂,姣好的容颜在花瓣中崩解,风铃声惊响,雪发少女蓦地惊醒,抬起头时,日已偏西,昏黄的光洒在她画布般的长发上,光影斑驳。
这里神墙之外的西疆。
西疆的荒原没有山峰遮挡,可以完整地看到长烟落日的苍凉景色。
转眼之间,小禾已在这里住了半个月。
西疆的生活远比想象中更加的宁静,除了皇帝的死讯之外,神山的一切都无法抵达这里。
荒凉无人,与世隔绝,尹檀可以肆无忌惮地投放自己研究的武器,测试它们的威力,这也是尹檀选择在这里定居的原因,对她而言,这简直是做学问的圣地。
这朵插在瓷瓶中的冰莲也是尹檀的杰作,尹檀告诉她,这朵冰莲是永恒之花,不会枯萎。
但今日,它在小禾面前碎裂了。
小禾立在椅子上,向着窗外眺望,今日没有长烟落日的景色,远处的天空中飘荡着厚重的烟灰,地面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爆炸,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深坑。
这朵冰莲就是被爆炸的余波震碎的。
小禾知道,二师姐又在做她的研究了。
她也知道,二师姐有一个最终的夙愿——她要创造一件真正足以弑神的兵器。
这样的志向许多人都有。
圣壤殿的大修士对于弑神兵器的研制一刻也没停下过,鬼狱刺就是其中的失败品之一,帮楚妙锻造过雪鹤剑的铸剑大师也梦想着铸造一剑足以弑神的神兵,这个想法在他从苍碧之王的利爪下幸存后强烈到几乎偏执。
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很多,尹檀只是其中之一。
小禾套上白袜,穿上白色的圆头小鞋,跃下楼梯,去迎接尹檀回来。
尹檀回来的时候,灰头土脸的,从她的神色就可以看出,这次她又失败了。
小禾没有安慰什么,因为她知道,安慰与夸奖都是没有用的,师姐心情低落的时候只会不断重复‘不够,不够,这种威力根本不能够杀死真正的神明呢,远远不够啊’之类的话。
“又失败了……我明明都算好了啊,怎么会……”
果然,尹檀又开始低着头,一路念叨起来了,“缺了什么,一定是缺了什么关键之物,是什么呢?”
她自己念不过瘾,还要抓着小禾的肩膀,问:“小禾妹妹,你觉得师姐缺了什么?”
“或许只是缺点运气?”小禾小心翼翼地回答。
尹檀闻言,却是苦笑,说:“运气是强者之于弱者的谎言,太古级的强者不会因为运气差而被人类杀死,有史以来运气最好的人类,也不可能侥幸诛杀一头太古级的怪物……运气只是弱者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凭它根本打不破宿命的囚牢。”
“师姐说的有道理。”
小禾轻轻点头,她回想着黄衣君主顶天立地的画面,由衷赞同。
尹檀的消沉持续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小禾始终陪在她的身边。
尹檀很喜欢这个雪白长发的小姑娘,小禾娇小俏丽,待人接物都极温柔,偶有赌气傲娇之时也煞是可爱,尹檀经常说:“你夫君能娶到你这样的小丫头,真是让师姐都感到羡慕啊。”
有一次,楚妙路过听见这话,淡笑着说:“檀儿,你只看见贼吃肉,没看到贼挨打。”
“挨打?小禾这般温柔,怎么可能打人呢?”尹檀说。
小禾只是抱着双膝抿唇笑笑,没在师姐面前暴露出凶狠好斗的面目来。
但师姐这话也更提醒了小禾。
频繁的分离愈发让她感到了相聚的不易,她打定主意,下次重逢,一定要对林守溪温柔些。
有师尊与小猫陪在林守溪身边,她倒不是很担心林守溪的安危,相比与外界的危险,慕师靖对他的威胁恐怕还更大一些……想到这里,小禾薄而翘的唇不由挑起,勾勒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对于她的情感问题,师姐倒是很担心,尹檀生怕她孤单寂寞,特意给她打造了种类繁多功能完整的玩具,五花八门的玩具看的小禾心惊肉跳,血颊如火。
小禾本想婉拒师姐的好意,师姐却疑惑地问,说你都已成婚,还有什么好害羞的。小禾不想让人知晓自己与未婚夫同住许久还是雏儿的事,便硬着头皮纳下了这番好意,用箱子将它们装好,藏起来……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活成当初地牢中的慕师靖的模样。
小禾摒弃了这些杂念。
西疆一片荒凉,二师姐能在这里收获无穷的快乐,但她不能。相比这里,她更怀念自幼长大的森林,那片森林虽已随着邪龙的苏醒而被毁灭,但也没有关系,没有了森,至少还有林,只是相逢无期而已。
夜里,小禾没有去找楚映婵,她知道,楚楚又在修炼了。
来到西疆之后,楚映婵大部分时间都在静心修行。
楚映婵白裙如雪,皎洁如月宫仙子,绯红的樱唇是她唯一的艳色,同样,林守溪也是她唯一的破绽,他不在身边的时候,楚楚就是当世最清美纯白的仙子。
夜渐深了。
小禾上榻,盖上被子,渐入梦乡。
入睡不久,小禾立刻惊坐起身,面露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