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个意思还能是什么?”花月扯了扯嘴角,满眼讥诮,“从我出生开始你便说我不吉,再大些断我祸国,后来我终于家破人亡无家可归,你又说我命无桃花,注定孤老。沈大人,我是做错了何事,招惹您憎恨至此?”
“……”沈知落张了张嘴,有些无措。他伸手想碰一碰她的发髻,这人却飞快地躲开,挪着身子离他更远,一双眼恼恨地瞪着他。
手指慢慢收拢,沈知落垂眸,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苍白了两分。
“你怨我?”
花月轻笑:“我哪里敢怨你?你能窥天命,告诫我等凡人一二,是为恩赐,我没早晚三柱香将您供奉都算不敬,还敢不识抬举不成?”
“要不您连我会什么时候死也一并说了,好让我提前准备棺材进去躺着,也免得落个死无全尸、坟都没一个的下场,那才惨淡呢。”
她说得讽意十足,一字一句都像带着针似的,扎得人生疼。沈知落咳嗽起来,宽大的袖子遮了半张脸,咳得眼眶发红。
花月冷眼看着他,还想再挤兑两句,可嘴唇动了动,终究是闭上了。
到底是看着她长大的人,再狠再绝,也是她最后的亲人了。
闷闷地吐了口气,花月扭头想去掀帘子下车,可刚伸手,沈知落就抓住了她。
他还在咳嗽,眉头皱得死紧,一双眼看着她,重重地摇了摇头。
花月不解,刚想说难道还不让她走了,结果就感觉马车停了下来。
外头似乎来了很多人,脚步声凌乱,可片刻之后,声音齐齐断在了车辕边。
“先生。”周和朔恭敬地朝车厢拱手,“我有一事不解,可否请先生指点?”
“……”花月傻眼了。
沈知落显然也没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脸色有些难看,一边咳嗽一边道:“殿下,微臣身体欠佳,恐怕说不了什么。”
周和朔失望地收了手,想了想,扭头就要招呼李景允往回走,结果刚要转身,他余光一瞥,瞧见了一抹水色。
沈知落向来多穿紫棠,水色罗裙的裙摆,怎么看也不该是他身上的。
微微眯眼,他停下了步子,慢条斯理地问:“先生还有别的客人?”
殷花月浑身的寒毛都立起来了,她下意识地往里缩了缩,却不料腰上突然一紧。
水色的衣摆消失了,里头的人没有回话。
周和朔不悦,伸手捏住了车帘:“先生曾允过,绝不对本宫撒谎,眼下来看,似乎食言了。”
帘子掀开,里头藏着的人无处遁形,他刚张口要斥,眼眸一抬,却是怔愣在了当场。
娇小的女娥依偎在紫棠色的星辰袍里,衣衫松垮,姿势亲昵,她抬头看着沈知落,眼里隐有泪光,端的是水波潋滟,娇嗔动人。
沈知落大袖一抬,将她整个人遮住,又急又羞:“殿下!”
“……”周和朔张大了嘴。
不止他,身后的随从和内臣都惊愕地瞪圆了眼,谁都没想到看淡红尘的大司命会在车里玩这么一出,都想去看他的表情。
然而,李景允抬眼看的是他怀里的人。
墨瞳扫过罗裙,落在那浅青色的腰带上,他一顿,目光陡然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