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推开她,穿着盔甲抱着头盔,捏着她那无名的铭佩,头也不回地跨出了殿门。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花月还记得他走时盔甲磕碰的铿锵声,记得外头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也记得他捏着铭佩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那时候她其实很想喊他一声,可是没能喊出来。
“皇兄。”
风吹过庭院,火盆里最后一团焰火随着她的声音熄灭,冒出一缕青烟,蜿漫升腾,化于夜空。
花月怔愣了片刻,定下神来,又说了一遍:“他是我皇兄。”
周和朔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下意识地摇头:“不可能,你们殷皇室一个都没剩下,本宫查过。”
“是让人查过。”沈知落点头,“只可惜去查的那个人不够忠诚,酒色财气一沾染,便将殿下的吩咐抛之脑后。”
“……”意识到是谁在动手脚,周和朔双目血红地瞪着他,“本宫待你不薄,殷宁怀能给你的东西,本宫一样不少地全给了你,你为何要背叛本宫!”
沈知落平静地回视他,手里摩挲着乾坤罗盘,余光瞥了花月一眼。
“有一样东西,殿下没给过微臣,只大皇子给过。”
“什么?”
“信任。”他轻声道,“殷氏大皇子,文武双全,心怀天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知道我永远不会背叛他,所以才在临死前让我转投于大梁。”
瞳孔紧缩,周和朔摇头:“不可能,你分明是顺应天命——”
话说到一半,他自己都觉得傻,什么顺应天命,什么贪生怕死,沈知落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报仇,像这么多年间从未停止过刺杀他的那些人一样,沈知落也是忠诚于殷宁怀的,他收买得了人,收买不了人心。
怒火攻心,周和朔觉得头晕眼花,脚下站不稳,踉跄两步就跌坐在了庭院里,扶着额急急地喘气。
花月在他身边蹲下来,低声问他:“降书是你逼我皇兄写下的?”
梁魏之乱,梁朝皇子周和朔生擒大魏皇子殷宁怀于观山,殷宁怀写降书,叛国通敌,令京华城门大开,百姓遭难。
想起这事,周和朔依旧觉得痛快:“他自己写的,谁能逼他?哈哈哈,你皇兄是个叛国贼,就算本宫死了,也是堂堂正正的太子爷,可他是个叛徒,要被后世唾骂的叛徒!”
“当时,他骗了大皇子。”沈知落突然开口,“他答应大皇子,只要他写下降书,便不会动京都百姓一分一毫,大皇子信了,才写下的那东西。”
谁知道这人假君子真小人,拿着降书贴满了京都,也没放过任何一个老弱妇孺。
大皇子死的时候,沈知落就在房里站着,按照殷宁怀的吩咐,他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舍和难过,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和朔动手。大皇子死后,周和朔对他大褒大奖,赏他大义灭主之举,故而后来人都说,殷宁怀是被近臣所杀。
可他们都知道,但凡是大魏的人,谁舍得对大皇子动手?